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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纤凝回来后蹲在时寒身边,伸手就要摘下她的面巾,时寒猜到了她要干嘛,靠着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陆纤凝不死心,把剑放在地上,抬起了另一只手,时寒打定主意不让她看到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用右手握住了她的这只手腕,陆纤凝手上用力,时寒也用力对抗,两只手都沾满了鲜血。

时寒本就没有什么力气了,现在完全靠意念在苦苦支撑,只希望陆纤凝主动放弃这个念头。

但她似乎想得太好了,陆纤凝并没有这么轻易就放弃,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时寒脸上的面巾了,时寒歪头,尽管已经紧贴这墙壁,还是希望可以离得再远一点。

时寒脖子也用上了力量来对抗陆纤凝,这样拉扯着,脖颈处那条细长的伤口在缓缓地渗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流进了衣领。

陆纤凝突然收回了力气,时寒得到喘息,整个身体都在上下起伏,但两只手仍是不肯放开。

陆纤凝只要再坚持一下,面巾下的那张脸就会出现,但她狠不下心,她看着那双满是鲜血的手,看着脖子上的青筋和伤口,全都在对抗她,她放弃了。

“我不摘了,你放手吧。”陆纤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寒听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手,真假已经顾不得了,即便是陆纤凝反悔,她也管不了了,因为她多一刻都坚持不住了,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眼,就是陆纤凝噙满了泪水的眼睛。

陆纤凝扯下自己的衣摆,把时寒腰上和肩上的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回身去看杜欣儿。

她身边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怯生生地缩在自己小姐的身旁。

杜欣儿不知道是死是活,陆纤凝上前摸了摸她的脖颈,正在有力地跳动着,悬着的心放了下。

再仔细一听,居然还有微弱的呼噜声,杜欣儿睡着了,两个人在前面为她拼命,她倒好,靠着墙睡起觉来了。

陆纤凝就算生气也毫无办法,只能把人叫醒,推了半天杜欣儿才睁眼,看见陆纤凝一把就抱住了:“陆姐姐,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

陆纤凝现在可顾不上照顾她的情绪,她又不会真的被吓死,但眼下可是有个人浑身是血,不管的话真的会死。

陆纤凝用力掰开了杜欣儿抱着自己的手,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然后对她的丫鬟说道:“扶着杜小姐跟我走。”

杜欣儿不明白温柔善良的陆姐姐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一看,陆纤凝双手沾满了血,身上还有零散的溅落的血迹,衣服也是破碎的,紧张的问道:“陆姐姐,你受伤了吗?”

陆纤凝一边小心地抱起时寒一边回答她:“没有。”

杜欣儿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指着蒙面的时寒:“她是谁啊?”

陆纤凝不想浪费口舌,抱着时寒边走边说:“先跟我走。”

杜欣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陆纤凝这么着急,也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毕竟是千金大小姐,才跑了一会就累的不行了,好在前面不远就是一家客栈。

时寒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塌塌的靠在陆纤凝的肩膀上,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

陆纤凝一脚踹开了客栈的大门,值夜的小二惊醒,慌忙起身点着蜡烛查看究竟,蜡烛刚点着,几人的身影就已经奔着客房走去了。

陆纤凝又是一脚踹开了最近的一间房间,正好是空房,说了一句:“点灯。”然后把人放在了床上。

杜欣儿的丫鬟听从吩咐,将桌上的蜡烛点着,这个时候,客栈的掌柜的也被惊醒,连同小二都赶了过来。

深夜闯入客栈,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掌柜的不敢发怒,站在门口出声问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陆纤凝立刻走过来,拿出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去帮我找个大夫来。”

掌柜的不接,为难道:“这深更半夜的,让我去哪找啊。”

陆纤凝:“我付十倍诊金,快去。”

陆纤凝声音冰冷,掌柜的听着心里有些发毛,目光又看向她手中的长剑,不敢不从,接过了银子去找大夫了。

小二也要跟着离开,被陆纤凝吩咐道:“搬张床进来,再打些热水。”

小二顾不得想为什么要搬床,应了一声就去办了。

再开一间房不是不行,但陆纤凝在哪里都会放不下另外一个人,分身乏术,只好让杜欣儿在这里委屈一夜了。

陆纤凝看着床上的人眉头紧锁,想必面巾下的那张脸此刻苍白无比,身上被陆纤凝衣摆包裹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流血,早已把浅色素纱浸透,染成了鲜红。

不多时,小二就打了热水进来,掌柜的也带回了一位老者:“姑娘,大夫来了。”

大夫走近床边观察了一下,纵使行医多年,眼前的场景也让他心中一惊。

随后搭脉查验了一番,又解开了包裹在伤口处的素纱,在烛火的光亮下,腰间的伤口看的更加清晰,深约两指,长度几乎拦腰,放置软剑的软皮腰带也被全部划开,幸亏有它在其中做了缓冲,伤口才没有更加严重。

杜欣儿好奇之下,凑近看了一眼,几乎吓晕了过去,伤口翻起,血肉模糊,她不敢再看,带着丫鬟退得远远的。

陆纤凝看到这副场景自责到了极点,若是再深一分,伤了脏器,怕是神仙难救了。

大夫将腰间衣料扯开,从药箱中拿出了一瓶药粉,毫不吝啬地洒出了大半瓶。

伤口接触到药粉的瞬间,就听到床上的人闷哼一声,挣扎起来,剧痛让时寒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陆纤凝眼尾泛红,她看不得别人这个样子,但此时又不得不看。

大夫手上动作不停,但怕时寒挣扎剧烈会影响到他,便出声说道:“按住她。”

陆纤凝立刻上前,按住了她左半边身子,又怕力气用的太大伤到她,所以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药粉很管用,伤口的血渐渐不流了,大夫又拿出了一根银针对陆纤凝说:“按住她,我要把伤口缝起来。”

时寒听完这句话,比陆纤凝反应的还快,身子乱动,哼唧着表达着拒绝,这么长的一条伤口,要是缝起来得多难看啊,她可不想以后低头就看到缝针的痕迹,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纤凝看她不允,问大夫:“能不能不缝?”

大夫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伤口愈合起来会很慢,还有可能会裂开。”

陆纤凝听完看向时寒,询问她的意思,时寒点头同意,陆纤凝说道:“那就不缝了吧。”

大夫叹了口气,收起银针,又要伸手去解她肩上缠裹的素纱,时寒又开始挣扎,不让他动。

大夫行医多年,明白她这是不想让一个老男人看,但是讳疾忌医,不看又怎么治呢,开口安慰道:“在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你不要这么抗拒。”

时寒才不管,就是不让,以前受伤都是谢韵处理,她从来没让男的碰过,现在也不行。

时寒挣扎了两下就没力气了,还是哼唧着表达拒绝,眼神里满是恳求的看着陆纤凝,陆纤凝哪受得了这个眼神,心疼的不行,拦住了大夫:“我来吧。”

听到这话,时寒一下就不折腾了,也不哼唧了,甚至还偏了下头把受伤的肩膀让出来。

陆纤凝俯下身子,解开了缠绕着的衣料,小心地撕开破碎的衣服,露出伤口,伤口不长,和陆纤凝所用剑的剑身相当,但却刺穿了整个肩膀。

药粉洒上的瞬间,还是一股剧烈的疼痛,但时寒没有乱动,咬牙忍着,只是从喉咙间挤出了两声呜咽。

随后陆纤凝将药粉倒在了一块干净的布上,小心地抬起她的右肩,对着身后的伤口将那块布按了上去。

时寒疼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左手死死地握成了拳,指尖又将掌心的伤口按到裂开了。

两处伤口都止住了血,陆纤凝想看看她脖颈处的那一条,抬手过去,时寒反应极大的偏头,还“嗯”了一声。

陆纤凝解释道:“我说过不摘的,你放心吧,我就是想看看脖子上的伤。”

时寒这才把头转过去,这处伤口不严重,只是擦破了点皮,血已经不流了,上些药就可以。

陆纤凝检查完了问:“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时寒摇头,其实还有左手掌心的伤口,但如果陆纤凝看到,立刻就会知道她是谁,好在提前用黑布缠了起来,上面的血也会被认为是捂住腰间伤口时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