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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苏宅。

晌午前落过一阵急雨,此刻灰云尚未完全散去,烈日便迫不及待往外探头。

两三只翠鸟从院落上空飞过,叽喳啁啾。葱郁挺直的银杏树被雨冲刷一新,树梢头聚着水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

一阵风来,银杏树叶宛如绿蝶,你追我赶,前扑后拥,坠落地上积聚的透明小水坑里。

有一位穿戴整齐,打扮利落的嬷嬷从院外走来,脚步匆匆,一个没注意踩进水坑。

“啪”,水花四溅。

秋嬷嬷低头看了一眼,也顾不得鞋湿了,拧着眉头往后屋走去。

后屋是苏小姐的药房,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将自己关在屋中制药,若无要紧事谁都不能随意搅扰她。

但今儿这事,不通禀是不行了。

屋内,药味弥漫。

满屋的木架子上摆满各式草药,炼药的炉子燃着火摆在正中间。

苏檀穿着束袖的白色衣裙,头发高高盘起,正俯身长案前,右手握着一把小刀,将刚做好的褐色丸药切分成小粒。

因为有炉子,又是夏日,屋内很闷热。

一颗接一颗的汗珠子从姑娘白皙额头上往下滚,她顺手拿起一旁的帕子随意擦了擦,又继续切分丸药。

返心丹的药效最是不能见风。

如今还在试药阶段,容师父说过那方子还不够完善,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分好丸药后,苏檀将褐色小粒尽数放入糕饼碟中混合。

随后端起碟子转身走去架子后面,揭开黑色绸布,露出里头四五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木讷的小白鼠。

苏檀用竹勺舀起混合药粒的糕饼碎,小心翼翼投入笼中食槽。

闻到糕饼的甜香味道,小白鼠接二连三挪到食槽旁大口吞吃。

苏檀浅浅叹出一口气,看向柜子底下已经空了的十几个笼子,希望这回能成功吧。

若有效,下一步便是以身试药了。

也不知道五小姐有没有试成功,想来也艰难的。

“笃笃笃”。

思索间,外头传来叩门声。

秋嬷嬷语调焦急:“小姐,官府差人来请您去赴宴,说是那位于将军要同青州诸位商行当家的洽谈征税一事。”

闻言,苏檀捏着竹勺子缓缓直起腰,撂下黑绸布,眸色暗了暗。

于尽良。

这些日子,他仗着沈修妄离开青州,对魏知府等一干官差吆五喝六,更是鱼肉乡里,处处搜刮挑衅。

她已然吩咐底下人尽量忍着些,能用钱财免去的灾祸,暂且避过去,耐下心等。

她相信,沈修妄抵京之后但凡有一丝转圜之法,就绝不会弃青州于不顾。

奈何人的贪婪野心是会被养大的,看来今晚的宴席,就是于尽良对青州诸位商会东家下最后通牒。

苏檀敛起神思,清了清嗓子,应答:“秋嬷嬷,你同大江哥说一声,他去就成。”

于尽良手底下的兵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更不是。

苏檀懒得看到他。

门外秋嬷嬷犹豫答道:“小姐,那官差说……于将军一定要苏檀苏小姐到场……”

苏檀秀眉一蹙,仅一瞬,忽的意识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些日子凡商会和盟内事务,她全权交给大江和夏先生打理。

对外,她这个东家可有可无。

若只为钱财,于尽良向谁要都行,何必点名道姓要见她。

看来,他定然是从何处打听到,沈修妄在青州时与她私交甚密。

他对沈修妄恨之入骨,对她自然也不会存好心。

若真来硬的,她有沈修妄留下的千名暗卫护身,定然不怕。

不过,来硬的太过显眼,打草惊蛇提前暴露身边的势力不是好事。

若是来“软”的呢……

苏檀冷冷勾唇,“秋嬷嬷,我知道了,劳您先去为我备一身衣裳。”

“吩咐灵韵准备一下,与我同行。”

“是,小姐,老奴这就去办。”

听着秋嬷嬷转身离开的脚步声,苏檀缓缓踱步走回架子前,盯着药炉中猩红的炭火若有所思。

于尽良今夜摆的是鸿门宴也好,设的是单刀会也罢,既然横竖避不过去,管他是人是鬼先去会上一会。

苏檀顺手拿起一旁的火钳,抬手送到炉口轻轻一拨,“吧嗒”封炉的铁片落下,瞬间隔去内外流通气流。

不出半刻钟,再烈的火不灭也得灭。

姑娘弯了弯唇角,双眸微眯。

***

青州最大豪驿,上房。

屋内凉意习习,冰盆遍地。

于尽良仰面靠在软榻之上,衣衫大敞,露出满是红痕的胸膛。

粗糙黝黑的大手肆无忌惮游走于一双丰腴白腿之上,身旁艳丽女子衣着清凉,露着半边雪胸,手捧琉璃酒樽,小心翼翼喂他喝酒。

于尽良心满意足饮下一大口,重重捏了一把女子的腿根内侧,这才掀开眼皮子看向下面跪着回话的心腹小厮。

“你方才说苏宅的人回信儿了,苏檀今夜会来赴宴。”

小厮恭敬回话:“是,苏宅管事嬷嬷亲口答应的。”

于尽良冷哼一声,抹了一下胡子,“谅她一个小小商贾女也不敢拒绝本将军。”

他意有所指,淫笑:“待客的东西可都备下了?”

小厮连连点头:“都备好了,驿馆里头最大最清静的屋子,床榻极软。”

“您吩咐去燕春楼买的颤声娇……还有一应物件用具都备妥了。”

听到小厮的话,一旁的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微微发抖,又不敢让于尽良发现,仍然陪着笑。

这人,折磨女子的手段本就恶劣不堪。

若再配上那些东西,还有活路么。

于尽良一门心思都在苏檀身上,身旁用来泄火的女子是何反应他懒得管。

呵斥道:“你滚出去。”

“是。”

女子如释重负,忙不迭放下酒樽,拾起一旁地上的衣物,脚底抹油速速退了出去。

这种下三滥若不是手里有刀,给多少银子也不想再伺候了!

于尽良翘起二郎腿,靠在软榻上,摸着胡须的手指来回摩挲,“听不少青州人说,那位苏小姐生得仙姿玉容、雪肤凝脂……想来床榻之上定然更是活色生香。”

“沈修妄眼高于顶一世,竟栽在她的石榴裙下,该是何等妙人。”

“啧……呵,妙啊……”

这般黏稠臆想,淫心昭然若揭。

心腹壮着胆子回话:“将军,那苏小姐纵使再好估计也不是个雏了,沈国公……沈修妄碰过的女人,您何必再沾……”

“这青州城里没开过苞的姑娘多的是……”

“闭嘴!”

于尽良扭头不悦打断他,隐有愠色:“你懂个屁!”

他就是要将沈修妄的女人玩弄于身下,凌虐她、侮辱她,手段越狠,沈修妄知道以后就会越心疼。

他不是把苏檀捧在手里当个宝么,那就把他的宝贝毁了。

最好让他痛不欲生,后半辈子疯疯癫癫!

只要想到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就恨得牙根痒痒。

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把沈修妄彻底踩进淤泥里更让人痛快!

越是这般想,于尽良眼底的疯狂越发汹涌,胸膛控制不住的剧烈起伏,好似一切已然成真。

他狞笑道:“去,给本将军取衣裳来。”

今夜就让他尝一尝,沈修妄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