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原本灰蒙蒙的天气,在烈阳升起之后转瞬变得艳阳高照,县衙也迎来了第一道曙光。
重阳节至,若是按照以往的习俗,县衙早已是热闹非常,但由于县衙如今只住下了谢艇玟以及谢淑婷,县衙并没有多热闹。
来古县的大街上,每家商铺门口都摆着各色的菊花,似是对于重阳节最为重要的纪念。
连夕也是根据习俗,早早去街上买了几盆菊花摆在县衙的中庭,也为这节日增加了一丝气氛。
“淑婷!今日为父想陪陪你母亲便不与你同去,否则他们见到为父也是颇为不适。”
“是!”谢淑婷应声道。
只见她福了福身行了一礼,看着谢艇玟转身走进了书房,心中对于那个至今只有一面之缘的母亲,感到惋惜。
“母亲!若是你还在世,想来父亲会更疼爱你吧!”谢淑婷说话间轻轻抚了抚峨眉,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往前院走去。
她前世穿越过来,不曾见到前主的生母。而这一世,从出生便带着前世的记忆,看到了那一张久违的面孔。
那女子生的是柳叶细眉,面如白玉。眉宇间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贵气,双眸灵动,不夹杂一丝尘烟,好似九天仙女一般。
这便是她此生的生母,天水姜家庶女姜瑶。
谢淑婷走出县衙,便见一名身穿衙役服饰的书吏躲在墙角烧着黄纸。看到如此一幕,让她那悲伤的心再度浮现一丝失落。
“或许你也是一个孝子。”谢淑婷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连夕、秦叔对视一眼,看了看书吏却是不敢搭话,只得小心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谢淑婷漫无目的走着,只见她来到了一家花店前,看着店内的菊花开得正艳,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劳驾,请问这株菊花怎么卖?”
一妇人闻言急忙迎了出来,打量了谢淑”婷一眼道:“这位小姐好眼力,这株菊花说是贡品也不为过,是我店里最好的。”
“看得出来,此花贵而不娇,艳而不俗,确实是难得的佳品,不知作价几何?”谢淑婷柔声问道。
妇人看得出来谢淑婷是个懂花的人,略显沧桑的面容之上掩不住的笑意道:“这位小姐,这花说实在的并不是我不卖,而是......”
谢淑婷听出了弦外之音,瞬间也来了一丝兴致道:“店家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哎!看小姐也是不拘泥于小节的人。”
妇人连声赞许了一句,略显踌躇的说道:“这花是我那内子培育的,他不知怎么想的,说是要是有人看中这株花,赋诗一首便能取走,我一个妇人那懂这个?”
谢淑婷打量了妇人一眼,看着对方沧桑的面容,虚岁也不过二十五六,当下了然那妇人相公的意思。
谢淑婷沉思了片刻,柔声问道:“不知你家相公可在考取功名?”
“哎!”
妇人又叹息了一声,略带一丝埋怨道:“考了七八年,今年在最后的院试折戟沉沙,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捞着,我让他好好跟我经营铺子他就是不听,说是还要接着考,姑娘你说我们女子本就不易,怎么......哎!”
妇人哀叹一声似是有些抱怨,谢淑婷虽不知晓其中缘由,但也明白自古士农工商阶级划分的太明确,那男子的思绪她自然清楚。
谢淑婷念及至此,本着另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出声开解道:“纵使如此,婶子不还是依了你夫君?”
“这!~”
妇人一时间难以辩驳,面色之上瞬间浮现一丝娇羞。谢淑婷笑而不语,缓步走向了柜台提笔便写下了一首咏菊。
谢淑婷将诗词写好,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妇人道:“婶子,这花我便端走了,至于这首诗你交给你夫君,他若是看的明白,不枉与你相识一场。”
妇人看着手中的诗词,连连点头应下了。她有一种感觉,这女子虽说与她第一次谋面,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是站在她的立场上。
谢淑婷买了一盆艳丽的菊花,身后的连夕快速将花放到了马车上,秦叔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等候着。
连夕放好花盆,回头笑盈盈的问道:“小姐!心情可好些了?”
谢淑婷闻言宛然一笑道:“你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你家小姐何时心情不好了?”
“哦!我家小姐心情一直很好。”连夕嘟囔着嘴迎合道。
旋即!她的眼神一转,看了看悬空的日头,有些担忧道:“小姐!此去曹家庄还要两个时辰,再不去怕是晚了?”
“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去,去早了他们还没拜堂算怎么回事,赶在开宴之前便好。”谢淑婷说话间便登上了马车。
连夕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跟了上去,在进入马车之际慢悠悠的转身,笑嘻嘻的看了秦叔一眼道:“秦叔!有劳了。”
“小姐!坐好了。”
秦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话间便扬起马鞭,赶着马车往曹家庄而去。
就在马车离开的一瞬,另有数十名壮汉远远的跟着,这些人正是福威镖局的镖师。
看着马车离去,宋振不禁眉头深锁道:“你们一路上跟着,保护好对方,院子中还押着人我离不开。”
“镖头请放心,事情我们会办好。”一人俯身应道。
随着谢淑婷的离去,花店里间一名男子挑起门帘缓步走了出来。妇人看到男子的一瞬,面容之上又是浮现阵阵埋怨之色。
“周郎!科举咱们不考了不行吗?”妇人言辞坦露一丝哀求道。
男子沉默不语,将妇人手中的信纸接了过来,随即扫了一眼朗声道:“百花一夜秋雨落,妙莲香尽显残荷。 莫道梅花香彻骨,唯君独喜霜蕊色。”
男子看着已经略显模糊的马车背影,喃喃自语道:“你这是要我放弃,珍惜眼前之人。”
“周郎!”妇人亲昵的唤了一声,眼神已然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并不是不赞同自己夫君科考,可是七八年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这份坚持作为一个妇人而言,她是忍受不了的。
似乎也察觉到妇人情绪的波动,男子轻轻将妇人揽入怀中,柔声道:“不考了,日后与你一同经商,好好培育这菊花,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
妇人娇羞的推开了男子,又是满怀笑意的开始整理着花店。而她的心中,对于谢淑婷的感激自是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