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宜城县。
江边的小城,在冬天的江风中瑟瑟发抖。
同样发抖的,还有寄居于此的刘表。
刘表看着面前一群奇怪的人,他们穿着考究的衣服和精良的铠甲,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有万夫莫敌之勇。
他们自称大汉皇家海军,奉天子命前来送刘景升上任。
自己寄居于此已有数月,势单力薄,只有荆州蒯氏两兄弟和蔡氏三兄弟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数旬之前,蒯氏兄弟宴请了一些宗贼首领,并在席上摔杯为号,实行斩首,把这些宗贼收归了部分。
但是这些宗贼总归是荆州土人,说是弃暗投明效忠刺史,实际还是投的他蒯家和蔡家,这令他两家人的实力越发强大起来。
而自己手里,也就一个侄儿张允和几百亲兵,维护个县城治安差不多,要出去攻城略地,恐怕还是不够看。
而刘表对此也无可奈何,加之他骨子里原本就是个文人习气,喜欢坐而论道,不喜欢真抓实干,所以对蒯氏蔡氏的事情,也是无可无不可。
“几位将军……先知,刘表愚钝,竟不知者天子门下,竟然有这……皇家海军一支军队。”
刘表对这支部队本身有点怀疑,但是方才他们进城门的时候,蔡氏的亲兵也有所阻拦,不过这群人杀人不眨眼,瞬间制服了一股蔡家的私兵,杀了对方数人而毫发无伤,硬生生把私兵们吓住了。
“好说,景升公!我等乃是奉天子口谕,送您襄阳上任的。”
刘川给周瑜使了个眼神,周瑜自然领会了,这种场面上的事情,自然是他上前周旋。
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身材高大,气度过人,在座的众人,也不敢等闲瞧他。
“汝等既称是天子之军,不知可有信物?”
蔡瑁此时也来到了军中,见来人强势,杀了己方的兵卒,心中已然不快。
“信物?汝是何人?敢在天子亲军面前,口出狂悖之言?”
周瑜毫不退让,当场便要压下蔡瑁的势头。
而刘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轻轻拉了一把周瑜,旋即,轻轻踱步走到刘表面前。
刘川取下了披着的大氅和帽子,他似乎比刘表还要略高一点,以略带俯视的目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刘表。
刘表有些愣住了,只听得刘川轻轻开口说道:
“刘景升啊刘景升!你当真不记得朕了么?!”
“少……少帝!”
刘表大惊失色!眼前的人在他的记忆当中逐渐清晰,难怪这人看着如此眼熟,这不是已经被鸩杀的少帝刘辩又当是谁?!
他少时知名于世,名列“八俊”。因党锢之祸被迫逃亡。光和七年(184年),党禁解除,他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出任北军中候。
大将军何进,正是刘辩之舅,何贵人之兄,而当时大将军何进正是拉拢四方才俊之时,他在宫中府中,自然见过少帝刘辩。
刘川这一下也是想赌一把,他想到刘表既然是宗亲,又和何进关系亲近,多半是见过刘辩的。
于是他想起了自己和刘辩相似的外貌,想要忽悠一下刘表。
而不想这一下,刘表实在是太过惊骇,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下。
“臣刘表!见过圣……弘农王!王上千岁!”
这下,任蔡瑁他们再吃惊,刘表一介刺史都已经跪下,口呼“弘农王”,也由不得他不信。
刘家再是式微,皇家的威仪总还是有的,蔡瑁和一众家将也忙不迭跪下。
甚至在片刻间,蒯氏兄弟也手忙脚乱赶来,还没到门口,一个大马趴便滑跪了过来。
这下,连他身后的周瑜等人都大惊失色,有人膝盖已经弯了下去。
——原来先知乃是未死的先帝?那我要不要跪,但我现在站在先帝身后,这样跪是不是非臣之礼。
“好了!事情复杂,不要声张!诸位爱卿请起!”
“离火卫把守好这里,刘表、蔡瑁、蒯家兄弟留下,其他家将家兵都出去,不要近院子。”
刘川挥了挥手,努力装得像一个大人物。只是他对大人物的理解更多来自影视剧,所以在周围汉代人看来,这种语气偷着一种神秘的诡异。
“刘景升刚才说了,我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弘农王。”
“死里逃生的事情我就不详细说了,万幸蒙火神搭救,再世为人。而再临世间,我的身份也是先知,要做匡扶汉室,拯救黎民的先知。”
“现在的大汉天子,还是我的兄弟,我得帮他。刘景升,你是天子任命的荆州刺史!我要你帮天子,帮天下百姓,管好荆州这八郡!”
“蒯家兄弟,还有蔡瑁,你们蔡家也是四兄弟吧。既然刘景升仰仗你们,我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明天清早,带一千水军,我带你们轰开襄阳城!”
刘川一边自顾自地说着,气场全开,上位者的气势,压得蔡瑁等人要喘不过气来。
蒯氏兄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手里能用的人马也就一两千人,虽说收了很多宗贼的部下,但这群人也就是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投靠的,忠诚度极不可靠。
而且蒯家兄弟是襄阳边上的中庐县人,蔡家兄弟是襄阳的大户,都是一些沾亲带故的豪族,他们其实也不太想和襄阳的宗贼们闹得不可调和,他们曾经商量过,本已经定下说降之计,想必刘表也会同意。
只是没有想到,从天杀出一个死去的皇帝,直接就赶着鸭子上架了。
几人沉默不语,蒯越嘟哝了几句,始终也没再多说,而刘川的离火卫更是牢牢把住了这个院子,几乎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度过了不眠的一夜。
次日一早,刘川带着刘表等人径直上了火神一号战舰,而刘表也无奈,清点了蒯家和蔡家的一千人,再加上自己的几百人,乘船跟在刘川舰队的后面。
“刘景升,你得给我支棱起来!不要被这些地方豪族牵着鼻子走!”
刘川像一个真正的帝王一般,屹立在船头,而刘表唯唯诺诺跟在后面,听着刘川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蔡瑁等人被离火卫隔在了后面,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周围威武的士兵像无形的墙壁,压力大得连空气都要凝固起来了。
“荆州的权,你得自己抓在手里,这些豪族大户,可以驱使,但千万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你是宽厚君子,我相信你能体恤百姓,与民生息。但是有时候,最大的敌人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你的内部,是你最信任的人群里。”
“你只身来荆本也是不易,所以,我还会在扬州给你派几千精锐,给你壮胆。”
“荆襄乃人才辈出之地,我希望你在此地,能不拘一格用人才,发现人才,切莫让豪族大户给你的府中,填满了私货!”
……
刘川在船上,跟刘表讲了不少话。
刘表也觉得弘农王讲得有道理,甚至有些感动。
但现在他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压在心头,
道理归道理,这襄阳城可是近在眼前。
讲再多道理也没有用,你总得把襄阳城拿下,才能让人信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