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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淮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安酒。

“这些我来想办法。”

“……”

安酒沉默。

半晌后,她开了口:“溥队长,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更没有理由和您合作了。”

溥淮眉心蹙起,“为什么?”

安酒冷静道:“既然炉子和柴您都可以自己准备,又何必来找我合作,让我占便宜?”

她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就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意欲明显了。

溥淮抿紧嘴角,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柴不够。”

安酒点头,大方承认:“是的,那您现在知道了。”

气氛似乎骤降至冰点。

明明两人都在好好说话,可中间那根看不见的线绷得很紧。

奶奶左看右看,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

也就在这时,安酒随意笑起,像是毫不在意一般,抹去话语中的锐利感,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

“这些日子我们用这个小灶已经很顺手了,我也没啥高要求,只要能坚持过暴雨季就行,溥队你说是吧?”

溥淮看着她,过了两秒,忽地笑了起来,“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安酒不置可否地耸肩:“人总是会变的。”

“有道理。”

溥淮的目光转向窗边,声音低沉,又似乎透着一丝疑惑?

他说:“你这里位置好,生火后烟往外面飞——我曾经在家里试过,全是烟,很呛,待久了身体很不适。”

“……”

安酒没想到他会解释。

至于他说的烟走向的问题,安酒默认就是她家格局好的事。

溥淮重新看向她。

因为身高优势,显得居高临下,他眉眼低垂,深邃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的变化不止在于胆子大了不少。

性情也更开朗,内心变得细腻敏感,更体现在对于安奶奶的照顾上。

相比较起以前的谨小慎微,安奶奶看着生命力也更旺盛了。

死亡是这片土地的代名词,他见惯了生命的流逝。

可现在。

生命力——旺盛。

这两个词,同时出现在这片无止境的荒漠中,让人精神恍惚,又有点心跳加速。

她就像这灶里,会逐渐燃烧成熊熊旺火的小火苗……

溥淮放缓了语调,再次劝道:

“这只是一场看似你占尽便宜的交易,但其实我也有目的,这件事是互益的,安酒,再好好考虑下。”

安酒思索:

抛去乱七八糟的想法,只站在两人立场上看。

这件事,对她有利,对溥淮也有利。

炉子比简易灶大,生一次火,能同时就着高温做好几件事。

就算奶奶到旁边去收拾鱼,也能感受到热度。

这样一想,她利落同意。

“溥队,希望我们交易愉快!”

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安酒起身,给他添了水。

她笑得可爱。

“我奶奶烤鱼绝对是一把好手~溥队长要是想每天都吃烤鱼的话,那干柴可得多买点,到时候等鱼和湿衣服都烤好了,我一起打包给你送到家,也不用你来回跑。”

意思就是,没事别来,不接受堂食。

溥淮呼吸稍稍一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时候不早了,他站起身。

安酒准备送客。

可一抬眼,就收到他递来的眼色。

出来一下。

安酒怔了下,当做没看到,“溥队慢走。”

“……”

奶奶见他停下了脚,还以为是他有东西落下了,回头围着垫子寻找。

溥淮皱眉,用口语道:出来。

安酒低垂下眼眉。

一动不动。

“什么也没落下啊,溥队你是不忘在家里了?”奶奶疑惑。

溥淮凉凉地看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头发顶,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一支小小的、用玻璃瓶密封的浅蓝色液体。

他递给奶奶,“这个一会儿让她喝了,能缓解身体不适。”

奶奶大惊失色,“小酒的身体怎么了?!”

此时,那一直低着装不懂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不可思议和后悔。

溥淮心情好转,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转身离开。

身后。

“小酒,你哪受伤了?不许瞒着奶奶!如实说!”

“我真没事,别听他瞎说,他那是趁机打击报复。”

“没事?没事溥队长怎么可能给你留下一瓶药水?这上面有医生的标志,你别想骗我!现在就喝,一滴不许剩!”

“奶奶、奶奶,等等——唔、咕嘟。”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肚子,安酒舔舔嘴唇,还不待回味一下滋味。

衣襟就被奶奶一把薅住,作势要检查她身体上有没有伤口。

安酒大惊,连忙挡住,“不在身上,在手上!”

趁着奶奶分神,她夺回衣襟,拍拍领口整理好,在奶奶催促的眼神中,把十根手指竖了起来——光竖两根中指不太合适。

但奶奶却吓到,“全都有伤口?”

“没有,”她急忙说,“只有中指,在指甲盖的位置,现在已经好了。”

奶奶抓着手指,拧着眉,用力地瞅。

安酒也凑过去看,那点小伤口,早就已经被泡白、泡皱的皮肤给遮盖住了。

“怎么没有?”

家里光线本就暗,再加上奶奶眼睛也不太好,怎么看都找不到。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听了奶奶这话,安酒有种想把溥淮拽回来解释的冲动。

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全过程说了一遍(当然也有隐藏的部分),至此,奶奶才终于相信了。

她一副后怕的样子,凑近安酒,“真的没事了?”

安酒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连说两遍,直拍着胸口安抚乱跳的心脏。

见她这副样子,安酒长长叹息,走过去收拾灶上的摊子,随便起了个别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说着说着,奶奶又突然问:“那药喝下去,你现在有啥反应吗?”

安酒摸摸肚子,细细体会一遍,“没啥感觉。”

“哦。”奶奶放心不少,“还好溥队长懂得多,还给你拿了药,不然你要是真疼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安酒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就不担心他拿来的是毒药吗?就往我嘴里灌’的话吞回肚子。

奶奶很信任溥淮。

“溥队长真是个好人,”奶奶感慨道,“多照顾咱们,而且还给你买了药。”

紧接着,她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就是嘴有点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