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坤乾都管司,都管办公室,黑无常勤政实干,几乎是无休无止的忙政务。
秘书叶帆抱了一大叠材料,过来汇报工作。
“大人,这是布政司筛选出来,功德达标的寒衣节过界还阳名单。”
放下资料,叶帆恭敬离开。
大约3个小时后,叶帆耳边传来黑无常大人缥缈低沉的声音:“你进来下。”
此届寒衣节,整个江南西道返阳达标的铸魄期阴神灵体竟有过万之数,远超以往。
而拥有七座鬼门关的江南西道首府洪都,便是这些是故土为江南西道的阴神灵体过界还阳的唯一通道。
任务艰巨!责任重大!
“大人,卑职想不通,铸魄期阴民,已经算的上我江南西道的中坚力量,苦修一生为何宁愿入化魂池散炁奉珠,也要挤破头去赶这次的寒衣节。”
抬起被黝黑漩涡笼罩的面孔,黑无常声音冷淡:
“哼!有何想不通,入灵者的消息早已疯传,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不散炁奉珠最多只能消耗功德托梦,但还阳后是可以附体泽被子孙的。
一旦附体成功,不但可以让血脉后人多了入灵的可能,甚至还有望传承其天赋亲和。”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即便其后人能继承阴阳五行亲和,但能达到铸魄高度的又能有几个,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气运与天资。。。”
“行了,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严格来说不论是现在的坤乾都管司,亦或是改制三司前的阴阳布政司,哪怕城隍爷都只是地书规则的执行者而已。”
黑无常适时制止了下属的悲天悯人,小家伙还是太过耿直,按主流来说就是圣母,慈心泛滥。
不过也正因为叶帆半步凝神,仍然保持着性情不改,没有因修行而绝情绝性,这才让黑无常把其看作真正的心腹人才,于百年前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记住,要和他们讲清楚利害得失,一旦入了布政司的化魂池,便是神仙也无救。”
眼见叶帆令命退走,黑无常又似想起什么把人叫住。
“中元节时,杨家那老货曾为其后人请命继任无常在,这事你以坤乾都管司的名义草拟个文书,算了还是用之前阴阳布政司的印章吧。趁着此次的寒衣节让人给他带过去。”
。。。。。。
江南西道无常在的名额,叶帆记得之前不是给了镇守司武判官刘綎身边那个名字逆天的小子么?
华夏十五道,每道只有一位无常在名额,这是地书限定的,黑无常也更改不了,要不是由于杨松阳寿不足三年,按规定收回了无常在身份令牌,不然这个人情还真不见得送的出去。
“您的意思是?”
“原则上同意他的申请。”一听这开口,叶帆就知道后面肯定有但是。
“但是,时代变迁,地书现在选择的是入灵者,所以如果其后人没能入灵,那么参与竞争的可能性都没有,就这么传达吧!”
好家伙,这模棱两可的话,不愧是黑无常大人。既没直接否决,又隐晦的表达了拒绝。
“你接触杨松比较晚,这人出生风水世家,当年因缘际会,有幸入灵,时值阳世初定,魑魅魍魉乱尘嚣,无常在也就轻易授予了他,在当时实在是没得选择的唯一选择。
近百年来你也看到了,他每二十八灵界年江南西道的斩灵除恶指标没有一次超额完成的。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挂着我江南西道无常在的名头,却一直在给岭南道办事,岭南道一直以来都没有无常在阳世行走,杨松这老货吃两头便宜,为他杨家兴盛事。简直岂有此理!”
说到后面,黑无常多年未见的火气爆发,整个人散发出浓烈的阴森恐怖灵压。
从外面带上督管司长办公室的房门,叶帆后怕的长吁口气,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
难怪,刘綎会为了无常在的名额,特意亲自前来都管司,合着除了为弟子谋私外,多半也有针对杨松这个姓氏缘故。
转头一想估计真就是这么回事,谁让杨松和害过刘綎的杨镐,都姓杨呢!
于都杨氏,自号洪州乃至华夏风水堪舆第一家,可惜这事的背后是刘綎,江南西道镇守武判官。
不过杨松的无常在阳寿是如何泄露给刘綎的?自己能想到,黑无常大人自然早想到了,忙过这次寒衣节,都管司上下恐怕又将迎来一波大清洗了。
正想着事,有人敲门,都管办公室是个大套间,黑无常在里屋办公,而叶帆作为行政秘书,则在外间负责递送往来。
“叶秘,金部引度上报,火部叛徒A级通缉犯,朱永强利用回魂潜逃阳世的事有了眉目。。。”
倪昊看着大学班级群里,自己打出的一连串******有点懵,明明用的是正经输入法,怎么就打不出正经字呢?
为了偷懒,他干脆直接在班级群发布今晚不宜出行的信息,略尽同窗之谊。
没想到完全打不出字来,又试了试发送语音,结果被禁言了,很明显倪昊想要表述的内容,程序设定了拦截。
太智能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尤其体现的监管上。
没办法只能放弃偷懒的想法,开始一个个联系,辅导员程琤大学期间对倪昊关照有加,这个电话必须打,还有刘丽娅,其他人包括院篮球队的三五球友。
只是效果同样是不能如愿,一提寒衣节通讯便出现异常干扰,于是倪昊便知道问题不是出在程序上,而是特应管控局下发的通讯设备有限制。
当下又没时间为这事专门去淘换个手机,那么不提和入灵,寒衣节什么有关的事,只和他们说晚上别出门浪,也就完美解决了问题。
程导似乎知道倪昊实习中断后的去向,也没多问为什么,只是让他也要小心。
看来是个有心人,估计没少关注倪昊保送道院的相关事,可惜年龄超限了,不然绝对是个好队友。
暗示程琤以后难解之事可以找他,能办尽力办,还有其他人需要联系,所以俩人也没多做深聊。
球友们倪昊就一句话带过,对此有很多不理解,甚至和他玩笑,说倪昊比他们爹妈管的都宽。
。。。算了!听不听在他们了,每个人都有选择地自由,好坏自己承担,倪昊尽到了告知,哪怕这些人今晚真的出事了,也能问心无愧。
刘丽娅的电话是最后打的,对这个从大一开始,便站在身后为自己鼓励加油的啦啦队队长,倪昊再迟钝也依稀知道她的想法。
只是之前他已经有了青梅竹马,自然不敢也不想再去沾花惹草。
三年来追求刘丽娅的校友有很多,甚至外校的也不少,但一直没听说她名花有主的消息,倪昊虽然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全是因为他,但心里总归有那么一丝的耽误了别人大好韶华的错觉。
说实在的,若不是实习中途进入了道院,余生,至少是大学最后的光阴,陪伴他一起走过的人选,肯定是万文婷和刘丽娅其中一人。
没有点击视频通讯,只敢用最简单质朴的电话联络。
铃声响足一分钟,接通的一瞬间,电话那头带着万缕忧思且因激动而颤抖的声调,由外耳采集,激活耳蜗螺旋器,再经听神经传递到大脑的听觉中枢。
这一刻倪昊真的愧疚心痛了。
自从进入道院,刘丽娅不是没给他联系,但由于种种原因,倪昊都只是匆匆几句敷衍而已,想想已经入灵的万文婷,是不是太不公平。
“丽娅!你。。。现在在哪?”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普通的对白。
“我昨天刚回国,昊仔,我!我爸爸出事了,我现在好怕。。。”
或许是终于等到了倪昊的主动联系,刘丽娅的表述有些失了条理,很零乱,但倪昊结合前后,抽丝剥茧后,逐步理解了她和家人在国外的遭遇。
刘丽娅的前程,家里早已安排妥当,本该在大四开学前的暑假便要前往欧罗巴的马赛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实地考察,结果硬生生拖到开学实习,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但哪怕倪昊已经分手的事实明确,却没有等到期望的表白,最终刘丽娅带着黯然离开。
在欧罗巴待了近一个月,除了饮食和语言算不上太习惯外,艺术的气息还是挺浓厚的,和国内的艺术形式有明显的差别。
既是游学也是散情伤,期间刘母和远房表亲全程陪在左右。
事情出现变化是在六天前,刘父出国的审核总算得到了批准,于是一家人在马赛团聚。
由于刘父的身份特殊,而这次出国也并非持有因私护照,完全是公务出境,所以只有半天的时间可以陪陪家人。
有些时候公事私事安排的好,是可以两全其美的。
不过当天晚上,刘父便因公离开前往参加了江佑商盟在马赛洲际酒店举行的商务宴会,此次的公务出境主要就是经贸洽谈,为了洪都和马赛能签订友城协议,确定意向而来。
晚宴过后,一向久经考验的刘父,面不改色志得意满回到租住的房屋,看得出来今晚的宴会,多半是比较成功的。
“如果能签订友城协议,那么两座城市之间的商贸通关,旅游免签。。。”
一切到这里都算得上顺利,但凌晨时,主卧里刘父凄厉得惨叫,把同床得刘母吓得不轻。
等到刘丽娅和母亲安抚好一向性子沉稳的刘父,才从其口中得知是一场噩梦,只是这梦的痛感格外真实。
看着刘父痛的呲牙咧嘴,汗如雨下的模样,母女俩猜测可能是年纪大做噩梦的时候扭伤了哪里。
但因为并没看到明显的外伤,而刘父又极其不愿意去当地医院检查,于是只能暂时忍耐,等公务行程走完,回国后做全面的体检。
不曾想,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的噩梦,刘父又再次经历了一遭。
“那是个跳舞的女人,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舞。”
。。。。。。
讲到这里,刘丽娅特别和倪昊解释了一句。其实她不解释还好些,倪昊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她这一解释,立马就很有画面了。
因为并非亲身经历,所以哪怕刘丽娅尽量描述的详细,倪昊也只能勉强推断,刘父大概率是遇到了某种类似盗梦者的外国入灵者恐怖组织。
所谓连续性的噩梦,无非是外邪入侵。
由于今晚又是寒衣节,看来很有必要过去刘丽娅家看看。
听闻倪昊即刻就要过来看(上)望(门)父(提)亲(亲),刘丽娅大喜之余,又有些忐忑,但四年来的好感,让她最终也没在挂断电话前,把家父出事,此时谈及儿女私情,是不是不孝说出口。
刘父是老资历的本土干部,所以刘家所在的小区是以前的单位住房。
虽和倪昊家一样同属东湖区,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距不算近。
且倪昊现在住的是余家的高新区别墅,又没有代步工具,要想赶在夜幕降临前抵达只能网约车了。
出了客房正看到光头馆主拎着一袋子时令水果进屋,有草莓樱桃,看那紫的发黑的色泽,比硬币还大些的个头,怕不是3J以上的品质。
“余叔,这个锁灵阵晚上能不能暂时关闭?”
拣着水果分类装盒,准备清洗点出来给女儿侄女尝尝的馆主,闻言愣了愣。
“为什么要关?”
“呃!我如果说今晚是寒衣节鬼门开,你信不信?”
。。。。。。
看着脸色逐渐严峻的余馆主,倪昊确定他是信了。
“移动神明厅的格局,便可关闭锁灵阵。”
趁着余靖愣神的间隔,倪昊已经抓了一把樱桃,洗都没洗直接丢到嘴里,边吃边往外走:“嗯!那我就放心了,晚上我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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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给你留饭,真tm不要脸!
留意着外面铁栅栏的关门声,确定倪昊已经出去了,余靖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神明厅,从玄天上帝塑像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面,依然散发着一丝芳香的槐木灵位牌。
灵位牌正面以供奉开头,上书爱妻余府淑英之灵位。
爱惜的抚摸灵位牌,余靖目光深远,似在缅怀似在追忆。
“余先生这次是要细批八字,还是详说流年?是要卜测前程还是望炁风水?”
“曾神婆,余某此次不为其他只为请您帮忙通灵问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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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先生,不是老身不愿帮忙,我也听闻了你家夫人亡故的消息,奈何我阳寿已然不足,不敢再妄动神通。。。”
没容神婆继续委婉拒绝,余靖掏出张银行卡,顺着桌面递了过去:“这里是五十万,还请神婆相助。”
“也罢!你我相识久远,余夫人与我也是有情分的,我这就开坛做法。”
科仪完成,神婆委顿的瘫坐在蒲团之上,良久在余靖期待的眼神注视下,缓缓抬头,这次浑浊的老眼,绽露凌厉神采。
“你别多问也别多话,认真记住我说的话。我只有这一次通灵的机会。”老神婆的声调变得年轻且强干。
自那次问米后,这才有了余家别墅的这番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