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狐狸眼顾盼流转,眼内幽光闪烁,未语便有三分情。
正是那大名鼎鼎的“棘公子”。
夏冉又被这神出鬼没的棘公子吓了一次。
想起自己现在连衣服都没穿好,连忙起身,开始整理起来。
又是拉紧领口,又是放下裙摆,又是归拢头发的。
动作带了几分慌乱。
夜棘就看着眼前粉嫩的少女手忙脚乱地藏起她那露在外面的白胳膊白腿。
就这点衣服,藏也白藏,隐在粉纱后面,反倒更添朦胧了。
他定定地盯着女人那细嫩白皙的脖颈看。
若有人细看此时男人的眼珠,就会发现,男人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青色,中间时不时还有银白的束光穿过。
只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怎么,现在不装看不见我了?”
夜棘直接坐在了夏冉的贵妃椅边边,本来还躺着的椅子被他一压,靠背直接立了起来,女人也被带到他身前。
夏冉连忙用手撑着男人胸膛,以防自己像上次那样直接倒到他身上。
抬头对上男人的笑眼,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珠和正常人很不一样。
不仅颜色不是纯正的棕色或黑色,还掺杂着点点青色。
那双眼睛眼白较少,瞳孔占了眼睛的大部分,成色也特别剔透,就像那玻璃珠子,干净晶亮。
而且,看久了她怎么还感觉那眼睛里的碎光慢慢聚集成了一个漩涡,转啊转,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
头好晕。
“你真漂亮。”女人喃喃道,目光涣散,神态痴迷,小脸也红扑扑的。
她伸手抚上了面前男人的脸,凑了上去。
夜棘就看着女人的脸慢慢靠近,他看到她藏于微张樱唇中红艳的舌尖,闻到女人身上馥郁的熏香,然后,眼睫被柔软湿润的物体轻触了一下。
这一猝不及防的发展,他仓皇地抬眼,只看到女人低下的头顶,接着嘴唇也被覆住。
男人难得一愣,面前的女人还在急切地吮吻着他的嘴唇,尤不尽兴,摸着他脸的手还不停地把他往下拽。
过了一会,夜棘笑了,眼中趣味之色渐浓。
真是个大胆的女人,狐狸的眼睛也敢这样盯着看。
能直接屏蔽狐族的幻境,却躲不掉狐族的媚术。
他暂时也没想通这是为什么,这个奇怪的女人还得留着再研究。
这些先放到一边,夜棘小心地抓住放下女人还在用力的双手,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被放倒的女人细细地喘着气,本就妍丽的眉眼染上了嫣红,湿湿地看着他,嘴巴还不满地嘟起,“为什么走了?”
夜棘弯下身,身上宽大的衣袍笼住了女人的整个身体,骨节分明的大手托起女人滚烫的脸颊,看着她还在不断扑闪的睫毛,低下头。
“我可没走。”
“夫人,夫人。”金风提高了音量,叫着椅子上睡了很久还没有苏醒的夏冉,刘管家还在门口等着呢。
椅子上睡得满脸酡红的女人这才动了一下身子,悠悠转醒。
“金风?”夏冉揉了揉眼睛,又四处看了一圈,夜棘呢?他不是来了吗?
她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他来了之后的记忆了。
“夫人,你快换一身衣服,”小丫鬟忙扶着主人从椅子上下来,“刘管家说大人有要事要跟你相商,请你过去,现在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你两个时辰了。”
“可是刚才,你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差点就要和玉露去请太医了。”金风一边给夏冉穿着衣服,一边嘴里还在絮叨。
夏冉自动忽略丫鬟说的其他话,抓住了重点,“你说大人有要紧事要与我相商?”
金风点头,“是的,刘管家说大人在竹风亭等你。”
竹风亭。
今天一反常态,脱掉贯穿的玄衣,只着白衣的岳羽书坐在亭子内的石凳子上,面前的石桌正摆着一盘残棋。
男人手持一枚黑色棋子,悬在空中,迟迟不敢落子。
“大人。”夏冉走进竹风亭。
岳羽书抬头,面容已不似往日干净,颊边还留着点点胡茬,很是沧桑。
想来是最近处理在民间盛行的,他和明月公主的恶评费了不少心思。
而相反,夏冉却春光满面,比之前巴着他时的面貌水嫩了不知道多少。
“夏氏,”男人抬起头,用手中的棋子扣了扣棋盘,“会下棋吗?”
对面的女人微诧,款款坐下,“大人如今怎么想到问我这个?”
女人似是不解,这边却从围棋罐里摸出一颗白子,用手捏着,看着棋盘,思索了三秒,落下。
本来已经胶着不下,万籁俱寂的棋局随着这颗白子,瞬间峰回路转,重新又打开了一个锋利的口子。
死棋,又活了。
岳羽书扬眉,不自禁地看向对面的女人,眼神除了赞赏外还带着一丝陌生,他仿佛从未认识过他的妻子。
夏氏,竟然如此才华横溢,他当初真是猪油蒙了眼了。
夏冉哪能看不出男人在想什么,可惜,现在的她只会觉得作呕。
“大人,不必这样看我。”
女人仍旧自顾自地下棋,“现下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缠着你,你大可好好照顾公主了。”
女人的声音平静,面上再无波澜。
岳羽书听着却不是很舒服,他皱起了眉头,“夏氏,你是我的正妻。”
“在赛马场那日是因为公主受伤了,我一时着急才对你说了错话。”
“当时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公主就不止是皮肉伤痛那么简单了。”
“就算这样,公主也还是休息了五日,要是她真从……”
男人的话倏地停住,因为女人把桌上的棋局掀翻了。
那用上好玉石一个个雕砌的棋子纷纷滚落,“叮叮当当”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岳羽书,正妻正妻,你是否知道你的正妻这几天也大病一场?”
“你记得的只有你的公主,你不知道我会下棋,不知道我会赛马,却,”夏冉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下来,她倔强地一抹眼泪,对上男人震惊的眼神,“却记得公主受了什么伤,休息了几日。”
“你可否把我当作你的妻子?”
“你从来不在乎我亲手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你把我的真心摘下又踩在泥里,狠狠碾碎。”
“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向爹爹要这门亲事。”
“就让我们,到此结束吧。你岳大人的这正妻,我不要了。”
女人决绝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凉亭回荡。
傍晚,凉风四起。
肆虐的东风卷着树叶吹过平静的湖面,带起阵阵涟漪。
有一片黄色的飞叶飘飘忽忽地落到亭内站着的男人的发间,又缓缓滑落到地面,最后又被风带走。
岳羽书面对着湖面,手里还捏着一张纸,正随着风猎猎作响。
近看,是三个大字,“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