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苏清柔陪着方宇父母和姑姑上楼来。
方晓钰一进房间,看到站在沙发边的谢玲一愣,“你是谢玲?”
谢玲笑呵呵的上前两步,和方晓钰来了一个拥抱,“晓钰姐,好久不见。”
方晓钰双手放在谢玲的双肩上,端详着她的脸,“这好久可有二十多年了吧?”
谢玲说,“可不是嘛,我记得那时小宇刚上一年级呢。”
方晓钰说,“对对对,你还好吧?”
谢玲笑着说,“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
方晓钰点点头,“嗯”的一声,说,“挺好的。我看你都没啥变化,还显得很年轻。”
谢玲说,“还没变化呢,老啰。”
两个老姐妹相见,互相吹捧着聊的欢,方振山说道,“坐下说吧,别站在那儿。”
方晓钰哈哈大笑,“激动了。”
入座后,谢颖看着妹妹问道,“你来了一会了?”
谢玲说,“没多会,刚和小宇坐下聊了会天。”
方晓钰四周看了看,“两丫头还没起来?”
方宇赶紧说,“起来了,早起来了。”
刚说完,徐慧走了进来,“谁说我们没起来。”
方晓钰盯着她,说,“老娘说的,怎么的?”
徐慧说,“我们早起来了,不信你去看,姐都给她们单位干了好多活。”
方晓钰说,“我信你个鬼,那你姐工作,你在干嘛?玩游戏?”
徐慧梗着脖子顶嘴道,“你怎么总冤枉人呢,我可一直在看京都、东海和临海哪个地方更好,你不是要我找工作吗。”
方晓钰说,“行行行,别让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方振山看着妹妹,佯装生气道,“你也行了啊,总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谢玲笑了笑说,“今天中午都去我那里吃饭,大家准备准备吧。”
徐慧听了很高兴,两只小手鼓起掌来,“太好了,小姨做的菜真好吃。”
谢玲说,“家常菜而已,我只是想着总在酒店吃,怕你们吃腻了,换换口味。”
方振山说,“要去那就早点去,说道去看看那块地。”
谢玲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什么地?”
方振山说,“我们水库东面有块空地,我看空了好多年了也没人管。”
谢玲知道自己这个姐夫从来不会随便说说,应该是有了打算,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里,但是那块地早就被人买走了。”
方振山说,“是吗?”
谢玲点点头,说,“是,是谁买走的我也不知道,我们茶场也想要这块地来着,给市里打了个报告,被国土局否了,一问才知道被人买走了。”
方晓钰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先去看看。买走了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不开发,政府都可以收回去了。”
谢玲看看方振山,又看了看方晓钰,心里更加疑惑,这兄妹俩怎么突然打起那块地的主意,但又不好问。说,“我再问问到底谁买的。”
说走就走,众人下楼的时候,苏清柔给徐沛沛打了个电话,让她们都一起去。
这么多人去,方宇正在琢磨着要开几辆车坐下,到了楼下才知道,小姨把她们茶场的中巴车给带了过来。
上车等了两分钟,徐沛沛和刘青叶蓉蓉才赶到,苏清柔问道,“佳薇呢?”
徐沛沛轻描淡写的说,“她有事先走了,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让我转告一声。”
苏清柔说,“这么急?”
徐沛沛“嗯”的一声说,“接了一个电话,行李都没收拾,跟我说了一声,单位有事。”
苏清柔没再多问,心里想,肯定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了。
谢玲告诉司机先去的地方,司机立即就知道是哪儿,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专心致志的开车。
大约有十二三公里,前面三分之一是盘山公路,后面的三分之二则是沿着山脚的一条国道。司机是个老师傅,常年开车走山路,路况了然于心,车速虽然不慢,但很平稳。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右拐通往水库,往左通往方振山说的那块地。
很明显,左拐的那条路路况差了很多,路窄,够一辆大车通行,如果对面来车,错车就很困难。路面是由石子铺成,显得很平坦,看样子来往车辆不多。路两边的树木倒是很整齐,清一色的榕树,而且一看就知道树龄都不短了,高度有十二三米,胸径也应该有三十多公分。
又行驶不到四公里,突然一块依山傍水的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周围有两道铁丝,表示此地有主。
司机熟门熟路将车开到一块平坦的开阔地停下,这里是空地的入口。
大家纷纷下车,发现这块地所在的位置其实在山坡上,远远望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方晓钰眺望了一会,对方振山说道,“哥,这块地真不错,可是不是太安静了,生活怕是不方便吧?”
方振山说,“错,相反生活很方便。”
谢玲插话道,“刚才我们走的是国道,一路上你看不到几户人家,来这里还有一条乡村公路。”她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的路,“你看就是那儿,过去不到两公里是南岭镇,镇上有集市,吃的用的基本上都能买到。”
方晓钰欣喜的说,“那太好了。”
正在用手机拍照的徐慧插话说,“外公一定会很喜欢这里。”
方晓钰笑嘻嘻的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徐慧说,“外公喜欢三件事,种花、写字、钓鱼。”
方振山说,“还有下棋、打太极拳。”
徐慧“嗯”的一声,说,“这些都需要安静的环境。这么大的地,除了种花种草,还可以种菜,真正的田园生活多好。想要钓鱼的话,离二舅的水库也不远,这可比京都那些养鱼塘强多了。”
方振山说,“这里优点是安静,缺点也是安静,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方晓钰说,“你是怕他孤独?那好办,把苏老爷子请来。”
苏清柔说,“我看这主意不错,就是我爷爷是个臭棋篓子,每次和方爷爷下棋都不是对手。”
徐慧说,“我外公的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
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前后停留了二十分钟后重新上车。
为了让大家有切身感受,谢玲特地让司机走乡村公路,穿过南岭镇街道。
横山茶场规模很大,方圆有三十多平方公里,谢玲家坐落在茶场入口处。在这里住的基本都是茶场的职工及家属,除了民宿,还有茶场的行政楼和茶叶加工厂,子女学校和诊所,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小镇。
方晓钰下车后问谢玲,“这里都归你们管?”
谢玲说,“是的,小镇也就是因为有了茶场才有的,以前茶场都是农户承包的,没有形成规模,这里是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
谢玲家是二层高的小楼房,平时就两口子住。谢玲的爱人江万川是镇电力所所长,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在家准备食材,山货野味,鸡鸭鱼肉,样样都有,都是就地取材。
江万川陪着谢玲去京都的时候见过方晓钰,寒暄几句后,热情的招呼大家随便坐。
最后才走到方宇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看样子身体还挺皮实,这么一看哪像受了重伤的人。”
方宇半开玩笑的说,“小姨夫你啥意思?想让我陪你喝酒?”
江万川说,“你要喝我就陪你。”
方振山看着他,笑着说,“我看最近没人陪你喝酒馋酒了吧?”
江万川哈哈大笑,“好久没喝了,单位不喝,回到家也不喝。”
江万川预先准备好了茶,但大家都没有马上坐下来,而是一起跟着谢玲进了厨房,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江万川准备好的各种配菜。
方晓钰问道,“平时你们俩在家谁做饭?”
江万川笑嘻嘻的说,“她是大厨,我是个当下手的。”
方晓钰说,“可是我看你配菜的水平很高啊。”
江万川自嘲道,“我就是个妻管严,时间长了被她调教出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
方晓钰说,“妻管严好啊,有福气。”
方振山说,“你尽是谬论,都是江明太让着你了。”
徐慧补枪道,“就是,都是我爸惯着我妈。”
方晓钰提高嗓音道,“你个死丫头要造反啊?”
徐慧拽着方振山的胳膊,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躲到了方振山身后。
说说笑笑中,半个小时过去,一顿丰盛的家宴开始,江万川拿出两瓶珍藏的茅台。
方宇依然控制在三小杯,让他没想到的是,姑姑的酒量不比父亲差,所有人敬酒她都来者不拒。
江万川看着方宇说,“你不知道吧,你姑姑的酒量和你爸可是有一拼。”
方晓钰嘿嘿一笑,说,“都是你爷爷的遗传基因,以前我们在东海的时候,一家人一起过年,一人一瓶白酒,自己喝自己的,喝完为止。那时候没那么多茅台,只喝江州大曲,高度的。”
江万川看着方宇,说,“将门出虎子,你姑姑是巾帼不让须眉。”
热热闹闹持续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饭后,谢玲带着大家进茶园转转,苏清柔挽着方宇走在后面,观赏了一会后,苏清柔突然轻声说道,“上午姑姑跟我说了方斌的事。”
方宇问道,“有眉目了?”
苏清柔说,“和史家老二史国荣有关。”
方宇接着问道,“史国荣到底做什么的?干嘛要针对方斌?”
苏清柔说,“我问了一下沛沛,她说史国荣的生意涉足很多领域,包括房地产、军工、金融和贸易。”
方宇感叹道,“本事还蛮大。”
苏清柔不屑的说,“仗着他老爷子呗,别人拿不到的地他能轻而易举的拿到,别人得不到的军工订单,他只要一个电话就搞定。”
“他并非针对方斌,在他眼里,方斌根本不是对手,他要针对的是你爷爷和整个方家。”
方宇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苏清柔凝重的说,“你爷爷和史老爷子在位期间,高层有三股势力,你爷爷为代表的地方派,史老爷子为代表的军方派,京都谢家为代表的中间派。你爷爷和史老爷子都很强势,两派争斗很激烈,相比而言中间派弱很多,但也不容小觑,说白了中间派就是搅屎棍,在两派中间来回倒。”
“史老爷子的威名主要是在部队,而你爷爷也是军人出身,所以除了地方,在部队也有很多追随者,威信更高,势力更大些。”
“换届的时候,争斗进入白热化,最终地方派占了上风,秦德松上位,史老爷子黯然退场。但他并未就此善罢甘休,暗中依然在较劲,一有重大变革和人事调整,他就会跳出来,不是提要求就是发难。”
“史家三个孩子,大儿子史国新现在是纪委副书记,享受正部级,二儿子史国荣经商,业务可以和大型央企抗衡。三女儿史雅琳现在是岭南省副省长。再看下一代,史国新的儿子史璟成现在是楚江省丰都市副市长,副厅级,史国荣的儿子史璟华三年前大学毕业进入c部,据说春节后也要下基层挂职,很可能直接就是挂副县长。相比而言,你们方家已经处于弱势,除了你叔是正部级,位置也因为方斌的事岌岌可危。其他没人在政界。”
“你爷爷在老干部中一直是面旗帜,很多人不希望这面旗帜倒了。”
苏清柔忧忧的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吧?”
方宇郑重其事的说道,“明白,我知道我今后该怎么做了,史家目前是占了优势,但我们方家也不是吃素的,我也不会让我姑姑一个人去面对史家的挑衅。”
苏清柔说,“我们都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放心,会有很多人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方宇说,“那就从我痊愈上班开始,谢谢你,清柔,今后或许会很艰辛,但我不怕。”
苏清柔含情脉脉的看着方宇,深情的说,“只要有你在身边,再难我也不会退缩。”
在茶园转悠了半个多小时,众人重新回到谢玲家。
方晓钰看着方宇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
方宇摇摇头,说,“不用,我现在状态很好。”
方晓钰接着问道,“清柔都跟你说了?”
方宇如实道,“是,姑姑,我决定了。”
方晓钰明白方宇决定了什么,沉重的点了点头,“孩子啊,这条路或许很难,但不管什么时候,姑姑永远支持你。”说完,拥抱了一下方宇。
方宇说,“谢谢姑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临近下午三点,方宇接到宋海燕打来的电话,一行人才驱车返回温泉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