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路小堇先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府上所有不对劲都传音给岁锦,收到回音确认岁锦收到传音符后,她才回院子,把折了的腿绑好,吃了药,忍着痛睡了过去。
次日,她起了一个大早。
腿伤好多了,但收夜香时还是一瘸一拐。
一直收到天快大亮,才终于把夜香收完。
她打着哈欠,坐在院子里涮盂和尿壶。
正涮着呢,就听旁边有路过的丫鬟说道:
“听说了吗,管事的说,七少爷院子里要收一个贴身丫鬟!”
君七少残废,人温和,却不近女色。
照旁人的话说就是,他瘸腿的时候,可能连那玩意儿也跟着伤到了。
不愿丫鬟伺候,大约是怕担心被人发现隐疾。
而现在,他院子里突然要收一个贴身丫鬟,自然引得不少丫鬟动心。
倒不是奴性太强,非要去伺候君七少一个废人。
而是因为当贴身丫鬟,月钱多一倍!
那谁不想去?
“你是伺候三少爷的,你也想去?”
“我哪儿算是伺候三少爷的啊,阿狸姐姐能许?我凑近少爷一点都要被骂,若真能伺候进内院三少爷,我还能住大杂院里?”
贴身丫鬟大多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外院丫鬟几乎没有晋升机会,对比起来,七少爷一收就是贴身丫鬟,简直一坨肥肉,谁都想上去啃上两口。
各大外院的丫鬟们都起了心思。
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谁都不让着谁。
就在丫鬟们斗得白热化时,外院的管事却找到路小堇:
“你叫小路是吧?这盂你就不用涮了,从今儿起,你就去七少爷屋里伺候。”
本来还嘈杂的杂院,瞬间就安静了。
“管事的,她就一新来的涮盂的,怎么能去七少爷屋里伺候呢?”
“就是,她怎么配?”
管事的:“那要不你去?”
不等那丫鬟接话,就有人立马接茬:
“不行!她哪儿成啊!她眼睛有问题,看东西重影,那怎么能伺候得好七少爷啊?”
管事的:“那你去?”
“她也不行!她腿脚不利索!”
管事的一一点人,点一个,就立马有人出来说小话。
杂院里的丫鬟住一块儿这么久,互相有什么短处都知道。
一揭一个准儿。
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的。
最后,管事的指了指路小堇:
“所以,还是你去。”
这一次,没人出来揭短了。
不是不想,实在是不熟啊。
想说点坏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时间捶胸顿足,暗暗后悔没跟路小堇打好关系,都没揪出点她的错处来。
没人否路小堇没关系。
她自己会否。
“管事,我不行的,我腿脚也不利索,眼神也不好,做事还磨磨唧唧的,我就能干收夜香这活,其他的我干不了。”
收夜香多好。
每天都能绕宅子走一圈。
哪儿有不对劲儿立马就能发现。
且君七少不是好人,进去了怕是就难出来了。
绝对不去!
殊不知,路小堇这话一出,其他丫鬟突然就都看她顺眼了。
既然现在她们都不能去,那就该挑一个最差的去。
到时她们再疏通关系,把她替下来就容易多了!
至于谁能把关系疏通好,全看本事!
“于管事,就让她去吧,你可别听她胡说,她勤快得很,这两天她干活有多利索,我们都看在眼里。”
“是啊是啊,让她去伺候七少爷最合适不过了。”
丫鬟们达成一致。
路小堇:“?”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路小堇不愿去。
但作为一个小丫鬟,根本轮不到她愿不愿意。
她只能被迫放下刷子,被安排洗漱,换上贴身丫鬟服饰后,跟着去了七少爷的院子。
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小厮,确实没有丫鬟。
管事领她进去,走到君七少跟前:
“七少爷,人带来了。”
君七少回头,看到路小堇,点了点头:
“好了,你退下吧。”
“是。”
等于管事退下,君七少那双狼眼就紧盯着路小堇,他大约是在笑,可路小堇没从那双狼眼里看到一丝笑意。
“精怪小姐,又见面了。”
路小堇对上他平静的眸子,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诧异被送过来的丫鬟是她。
所以,什么收贴身丫鬟是假的,从一开始,君七少要找的人就是她。
他果然在蹲她。
而且,已经不满足于蹲她,而是直接把她带跟前来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
“奴婢听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君七少倒也没拆穿她,只是挥了挥手,屏退了屋里的小厮们。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君七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先坐吧,刚才进来时,看到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是腿疼得厉害吗?”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水,“这药你还是收下吧。”
“这药金贵。”路小堇推辞,“奴婢受不起。”
君七少给的东西,她不敢收。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更何况,她一个一品炼丹师,也不缺这一瓶两瓶的药。
“昨夜见你时,你可没这样胆小。”君七少抬眸,眉眼带笑,却压迫感十足,“还是说,精怪小姐信不过我?”
对啊。
路小堇:“不是不信少爷您,是奴婢有家传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过两天就好了。”
“对了,我还有一套家传的身法,能治瘸腿。”她也不装了,跷起二郎腿,老神棍一般地开口,“当初,有一个瘸了三十年的瘸子,被我爹一套身法下来,您猜怎么着?他好了!”
“还有隔壁家二蛋,从崖上摔下去,腿折了,我爹又是一套身法下来,您猜怎么着?他也好了!”
路小堇开始狂编。
最后视线落在君七少腿上:
“我深得我爹真传,少爷,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给你治治腿?总归,就算是治不好,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君七少没法拒绝这话。
虽然他腿是好的,但架不住所有人都知道是坏的。
一旦拒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更何况,这所谓身法,应该不过就是一些针灸之术,无甚大不了的。
所以他很和气地点了点头:
“好,你且就试试吧。”
他面色温和。
至少,在路小堇狂踹他那两条好腿之前,他面色是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