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让元顺帝颇为感动,皇后一向是如此宽宏大量,对于诬陷了太子的人竟然都能为其求情。
对于朱禄恪,元顺帝确实是不忍心苛责,但这是谋逆,也不可能轻轻揭过,而在背后撺掇的德妃和江家便首当其冲了。
元顺帝看向皇后的眼神十分赞赏,道:
“朕知道皇后你心善,朕也知道你不喜欢德妃,但你如今却还是愿意为她求情,朕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一大幸事。”
皇后笑了笑,谦虚道:
“嫔妾身居后位,不能规训后宫众人,是嫔妾的失职,陛下不怪罪嫔妾,嫔妾已经很惭愧了,德妃妹妹爱子之心令人动容,嫔妾又怎么会落井下石呢?”
元顺帝被皇后这么一打岔,也歇了找德妃一问究竟的心思,冷哼一声道:
“爱子之心?若是后宫嫔妃都像她一样爱子,朕这个位子怕是坐不长久了。”
皇后用食指虚碰了一下元顺帝的嘴唇,嗔怪道:
“陛下英明神武,怎会如此?”
元顺帝对这句话很是受用,但他对德妃的感情明显不如对朱禄恪来的真切,且他已经认定了是德妃教坏了朱禄恪,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而听了皇后的话,他也意识到了,朱禄恪和德妃都只是表面的主犯,罪魁祸首另有他人。
那密道若没有江万林的支持,怎会修建完成?
若没有江万林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疏通关系,那密道又怎会顺利修建完成而没有被发现?
再说凤凰山豢养的私兵,若没有江家财力物力的支持,仅凭朱禄恪怎么有能力豢养这么多的私兵?
江万林是三朝老臣,威望甚重,在元顺帝刚登基时,他毫无根基,在朝中也没有威信,是江万林力排众议,让元顺帝坐稳了这个位置,也因此元顺帝一直很尊敬江万林。
江万林成家很晚,只有一妻一妾,这么多年来却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只生了四个女儿,元顺帝看在江万林的面子上,他的每个女儿都会下圣旨赐婚,给足荣耀,他的嫡长女江元蓁刚入宫时便是一宫主位,如今更是位列四妃之一,元顺帝不明白江万林为何如此不知满足?
元顺帝自然不明白,没有生出儿子是江万林一生的痛,这代表江家的香火要断绝了。
虽然江万林明面上只有一妻一妾,但外室却多如牛毛,只为给江万林生出一个儿子,便能转正入府了,然而江万林却从未如愿。
也因此,江万林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朱禄恪身上,只要朱禄恪登上皇位,江家的旁支也许还有机会成为第二个显赫的三朝元老。
而他在世时,能够看到江家的后代成为天子,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可以说让朱禄恪当皇帝是江万林如今唯一的愿望,自然会倾尽全力来扶持了。
“江万林那老匹夫分明已经离入土不远了,竟然还有如此野心。”
皇后见元顺帝的脸色难看,竟然还为江家说项道:
“陛下,江大人或许也是无奈。”
皇后的话让元顺帝一头雾水,疑惑道:
“皇后为何这样讲?”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
“嫔妾想,江大人是三朝老臣,在朝中威望无人能比,自然会有不少人想要与江大人结交,江大人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并不容易,想来或多或少都接受过朝中朋友的帮助,而四皇子文才武略,这些人难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从龙之功对于想平步青云的臣子来说可谓是巨大的诱惑,江大人或许是被推着,不得不往前走罢了。”
而皇后的话不仅没有平息元顺帝的怒气,反而更加激怒了元顺帝,他厉声道:
“好一个江万林,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
皇后轻抚元顺帝的胸口,劝道:
“陛下切莫动怒,也许只是嫔妾多想了。”
元顺帝被气笑了:
“多想?看看朝上有多少唯江万林马首是瞻的大臣便可窥一二了,朕原先只以为他是老臣,没有后代继承衣钵却仍然为大庆鞠躬尽瘁,大臣们对他多了几分尊重,没想到他江万林竟然是想要朕的皇位!
“德妃定然也是受了江万林的指使,把朕的儿子教成如此模样,朕还在位时就敢陷害太子,等朕死了,还不知道他要怎么对待他的亲兄弟!”
皇后见元顺帝越说越生气,她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若是元顺帝真的去找德妃论个长短,说不准德妃还有什么手段能够转危为安,而若是直接审问四皇子,这事情便基本成定局了。
“陛下,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元顺帝却不理会皇后的劝说,下旨道:
“高远忠,传朕旨意,褫夺德妃封号,她毫无德行可言,不配用这个字,将她禁足于永寿宫,无朕的旨意,不得外出,也不许任何人与她来往。”
一直旁听的高远忠接到旨意,跪地行礼道:
“老奴遵旨。”
随后他站起来,又笑道:
“圣上仁慈,只是将德妃……江妃娘娘禁足,江妃娘娘感念陛下的恩德,一定不敢再犯。”
元顺帝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
“再犯?她还想再犯?谁说朕只是将她禁足的?等朕将事情调查清楚,再与他们江家慢慢清算!”
高远忠连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讨饶道:
“是老奴多嘴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说贺乐平和阳志押着朱禄恪到殿外了。
元顺帝自然即刻将他们传唤进来。
皇后便行了礼道:
“陛下,朝堂之事,嫔妾不便参与,先告退了。”
有了皇后此前的劝说,元顺帝对皇后观感非常好,闻言便道:
“皇后,你是一国之母,有什么听不得的?且老四陷害的是太子,是你的儿子,你旁听一下也是理所当然,不必离开了。”
皇后感激地行礼道:
“多谢陛下。”
话毕,贺乐平便押着朱禄恪走进了殿中。
说是押着,却连捆束都不曾有,朱禄恪毕竟还是皇子,贺乐平哪怕认为朱禄恪无法再翻身,但多年的为官经验还是告诉他,做人不能做绝。
给朱禄恪留点面子也只是顺便的事情,不会影响任务的完全,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