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炀眼皮子都不抬,“你特么有病?”
他总算给点反应了,秦明裕内心松一口气,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果然还是小雨妹妹好使。”
“别挨老子!”秦明裕凑上来之前,他就抬脚踹了。
秦明裕熟能生巧的躲开,依旧跟在他身边往前走,“那你别跟我绝交啊,炀哥,你可不能不要我!”
“你恶不恶心。”
边炀侧开一步,脸上情绪没什么变化,离他远点。
秦明裕内心悬起秤砣放下去,他肯搭话,就说明没往心里去。
看着少年略有些倦怠的脸庞,他应该没怎么睡,眼底淡淡青色的阴影格外明显。
“炀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们聚聚怎么样,那哥几个天天跟我打听你,许久不见,我们去会所玩玩?”
“炀哥你理理我啊,要不然我联系小雨妹妹……”
边炀陡然顿住脚步,偏头眸色冷淡的看他,秦明裕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他把手摊开,“手机。”
秦明裕先是一愣,然后乖乖的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解锁后放在少年的手上。
边炀点开通讯录,找到唐雨的联系方式,删掉,又检查了一遍微信,没有唐雨,才把手机丢还给他,面无表情的拦了辆出租车,没管秦明裕怎么喊,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秦明裕见状暗道不好。
头一次感觉兄弟友情隐隐有分崩离析的征兆。
连忙吩咐司机追上去,直接追到了机场,把人给堵住。
“炀哥,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你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啊!”
他喊得声音大,周围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俩。
边炀额心猛地跳了两下,瞧了眼两手张开堵在他面前的秦明裕,舌尖抵了抵下颚,很想动手。
秦明裕说,“要是单单因为边叔和我爸的事儿,你肯定不会生那么大的气,可我自个儿也没做什么啊,为了你的事儿我连夜跑到凉城,忙前忙后的,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询问,“该不会边叔也知道了这些吧?”
边炀人倒很平静,眸色却明显寒了几分。
秦明裕看出来了,他落下手,按了按眉心,解释说,“这事儿可不是我说的啊,八成是我爸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冲外边那车抬抬下巴,自嘲一声,“你知道的,那司机是我爸的人,跟个移动摄像头似的,我做什么他都跟我爸汇报,一点隐私都没有,我去凉城待了那么多天,我爸肯定猜出是因为你了,昨天他跟边叔吵架的时候,嘴瓢就说出去了……”
他爸这嘴,不仅坑自己,还特么坑儿子。
“炀哥,对不住啊,要是因为这事儿让你跟边叔闹起来的,我真是……”
秦明裕也内疚。
边炀低垂下视线,手上把玩着手机。
片刻后,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我跟那老畜生现在没关系了,别跟我提他。”
秦明裕吸了口凉气,这次怕是吵得厉害,都断绝关系的份上了,“断了?”
边炀很淡的“嗯”了一声,“钱和卡全还给他了。”
“卧槽!”也就震惊了一下,秦明裕就收了情绪,二话不说的从外套兜里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黑卡递给他。
“你刷我的,随便刷!”
边炀看都没看一眼,“你当老子是什么。”
秦明裕语噎,也觉得这给卡的姿态有点奇怪,嘀咕,“我这不是怕你受罪吗。”
他们这票人除了缺点自由外,从小就顺风顺水的,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更别说刷卡的时候,不管买什么,从来不看数字。
这要是忽然断了经济来源,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秦明裕肯定受不了,更别说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边炀。
边炀冷呵了一声,棱角分明的脸没有笑意,不乏嘲弄,“你看老子像缺钱的样子?”
秦明裕闻言忽然想起来什么,悻悻的把卡收了回去。
是了,不同于他,边炀十二岁就接触金融圈了。
他玩比特币的时候,那玩意儿一个才不过七百多美元,现在一个已经增值超过六万美元。
而他手上持有的比特币数,在整个币圈都能排上号。
秦明裕好几次后悔,当初没跟听他的话,跟他一起入手这玩意儿,要不然早就靠这东西实现财富自由了。
“算了,我也不劝了,其实你在凉城待着挺好的,起码在凉城的时候你是真开心。”
“炀哥,那么多一起长大的兄弟里面,我最羡慕的就是你,因为你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秦明裕扯了扯唇,低头,自嘲的笑笑。
不像他们,像随波逐流的船,无论做什么都是被推着往前走。
边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抬步进了登机口。
直到人走远了,秦明裕还失神的站在那。
就冲这件事儿,哪怕边炀没说什么,跟他始终都会有条横沟了……
陈叔过来叫他,秦明裕收回思绪,回头问了句。
“陈叔,你是不是把凉城的事儿告诉我爸了?”
陈叔僵了僵脸色,有些为难,“老爷问,我也没办法……”
他就知道……
秦明裕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是习以为常的失望,还是毫不意外的苦涩。
说到底,想要什么,就为什么所牵绊。
都是自己选的路,犯不着既要又要的,显得矫情。
可他把这事儿拿到边叔那边说,就过分至极!
秦明裕当即打过去一个电话,那边刚接通,还没吭声,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老家伙自己没朋友,还想让我没朋友!”
“打今儿起,我要是去医院看你一次,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
律师上午就联系她了,唐雨中午就回了县里。
在酒店里和律师谈到下午六点,她才回公寓,可边炀不在。
唐雨先是把公寓全部打扫了一遍,拖地、擦桌子、收拾衣柜,将边炀乱放的杂志按照日期排序放在书房的书架上,最后厨房里炖上西红柿牛腩。
后腰靠在桌子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钟了。
边炀还没回来。
凉城的雨说来就来,外边刮起了风,雨细而黏密,丝丝缕缕的刮在窗户上,最后穿成线。
唐雨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天际逐渐被黑潮吞没。
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边炀,马上踩着拖鞋,小跑着过去开门。
不是边炀,而是一个烫着羊毛卷的阿姨。
那阿姨说,“小姑娘,我是这边区委会的,你是住在这的业主吗?这是上个月水电费的账单,上面提醒欠费了,要是再不交费的话,可能会断水断电,你记得提醒家里人缴费哈,可以上网交,也可以去咱们小区底下那个供电公司便民收费点交。”
唐雨道谢之后接过来。
她拿着单据,盘腿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输入缴费单上的户号信息,在网上把水电费都交了,看到还有预存功能……
之前转给边炀的钱,他都没有收,唐雨全都预存了进去。
然后把账单和演算用的草稿纸团在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了,唐雨打他的电话,显示关机状态。
公寓里唯一一把伞还让她拿去了宿舍,没拿回来,他该不会在外边淋雨了吧。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于是换上鞋子,把钥匙揣兜里就出去了。
在楼底下的小商店买了一把伞,然后去附近找边炀。
街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雨来得急,不少行人脚步匆匆。
唐雨双手握住伞柄,走到小区的大门外,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边炀淋着雨,没遮没挡的,低头,往这边走。
身上都被淋透了,头发打湿的水一滴滴在额前落下来,整个人像被翻涌的黑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