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安点点头:“不愧是沈老爷。”
沈志木却笑不出来:“娘娘有所不知,城北紧靠着安京城,历来都是安京城的附属,它的作用就是提供安京城所需要的一切!这里所说的一切,就是包括所有,物也好,人也好。”
这一点陆十安是赞成的,可沈志木接下来的话,却让陆十安不寒而栗。
“娘娘可知道,百花苑?”
陆十安问:“可是青楼?”
沈志木摇头:“这百花苑可了不得,能进到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不是青楼,那是……”
“是一个比青楼高雅百倍的地方,也是比青楼更阴暗的地方。”
陆十安不懂:“沈老爷可否说的具体一点?”
沈志木看了一眼沈老夫人,才道:“听闻那里面有各色美人,供贵人们玩乐。”
陆十安了然,哦,这不就是会馆嘛。
“你的意思是,城北往那里送姑娘?”
沈志木点点头:“不但是姑娘,还有年轻貌美的男子。”
嚯,玩的这么开放吗。
“有钱人愿意尝试各种新鲜事物,而这其中,百花苑便是让他们觉得新鲜的地方。”
“怪不得国公府这么猖狂,他们沆瀣一气,谁又奈何的了他们。”
沈志木缓缓转头看向陆十安:“娘娘,你可有想过,皇上让你去城北,别有深意?”
这个问题,陆十安当然想过,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骑虎难下,说不干已经不可能了。
“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会想办法将他们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岂是那么容易的,这里面牵连的人恐怕……”
“不管牵连了谁,我都想试试。”
这事儿危险,但也比整日里困在皇宫里来的有意思。
“我现在就回去想办法清扫城北,沈老爷你准备一下,过了年,我就打开开发城北。”
“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从沈家出来,陆十安坐在马车上,一路无言。
大街上传来嘈杂的声音:“去面馆。”
她对着外面驾车的大胡子交代道。
不用说,大胡子也知道陆十安嘴里的面馆是哪里。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用餐的时间,面馆里冷冷清清,雀儿和喜儿扶着陆十安进了面馆。
银珠呆愣愣的坐在那,都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陆十安轻咳一声,银珠擦了擦眼角的泪,笑脸相迎:“客官里面请。”
等看清来人是陆十安的时候,银珠的笑容僵在脸上。
“银珠。”
见到故人,陆十安开心不已,她不顾礼节上去想要拥抱银珠。
谁知道银珠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板着一张脸给陆十安行礼。
“民女银珠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行了,快起来,银珠,我好想你,也想你做的面。”
银珠起身垂着头站在那,而陆十安还沉浸在和银珠的见面上,嘴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银珠你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就算是宫里的御膳房也没你做的好吃。”
“既然娘娘喜欢,那民女帮娘娘做一碗就是。”
“嗯嗯,好。”
不多会儿银珠就端了一碗面出来,陆十安闻着味儿就已经馋的不行,看着陆十安大快朵颐。
银珠还是忍不住出声:“怎么,在宫里头吃不饱吗?”
“唔,吃的饱倒是能吃的饱,不过还是想念你的面。”
不一会功夫,陆十安就吃完了一碗面。
擦了擦嘴,陆十安这才注意到银珠的不对劲儿。
“你,哭了?”
陆十安一下就站了起来:“是不是刘生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银珠再一次后退一小步:“没有,他对我很好。”
“真的?”
银珠点点头。
“那是怎么回事?是面馆生意不好吗?”
银珠又摇摇头:“生意很好,我还打算把隔壁也买下来,扩大店面。”
“既然刘生也没欺负你,面馆生意也很好,那你哭什么?”
陆十安一顿:“是不是张黑子又来找你了。”
银珠眼睛一红,苦涩的摇摇头:“没,没有,他以后都不会来打扰我了。”
陆十安这才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给万宁府那边交代了,只要他不再赌博,酗酒,吃喝都不成问题,你尽管放心好了。”
银珠抬头,对上陆十安的眼眸,她欲言又止。
见她有话说,陆十安问她:“有什么就说,你和我不必客气。”
“我爹,我爹……”
“张黑子怎么了?”陆十安见银珠神情不对,她也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你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珠低头沉默不语。
陆十安急了:“银珠,说话。”
银珠缓缓抬起头:“张黑子是不是死了?”
陆十安一愣:“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在万宁府,你忘记了,那时候我就把他送走了呀。”
银珠挤出一抹笑来:“我,我就是问问你。”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有句话祸害遗千年,我瞧着张黑子命长着呢。”
银珠强挤出一抹笑。
陆十安见她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你,怎么会觉得他死了呢?”
银珠缓缓抬头对上陆十安的眼睛,缓缓的说出口:“可是别人告诉我他死了。”
陆十安一僵,她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她也想张黑子赶紧死,这种人渣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空气,不管是死是活,他都是多余的。
“这怎么可能,若是张黑子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的。”
陆十安突然想到了什么,临近生产的时候,有一天绿儿对着欲言又止,难道就是为这件事。
陆十安心里没了底:“你别急,我,我回宫立刻就去问他们,若是,若是张黑子真的……”
她说不下去了,张黑子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到底也是银珠的爹,就看她刚才的神情,她也是伤心难过的吧。
银珠摆摆手:“不用问了,不用问了……你现在是娘娘,娘娘应该有很多事做吧,你去忙你的就好。”
陆十安一噎,她确实很忙,不过她忙的却不是一个娘娘该忙的。
“银珠,节哀。”
这一次,银珠伸手抱住了陆十安,她就这么趴在陆十安的怀里,安静的,没有哭,就只是这么安静的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银珠这才放开陆十安。
她的眼睛红红的。
“知道吗,我恨他,真的恨他,可知道他没了,我又……”
银珠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呵,我一想到他没了,就控制不住。”
“他给我的只有伤害,哪怕有一瞬间,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丁点像一个爹也好……”
陆十安除了那一句节哀,不知道该怎么劝银珠。
她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话,但张黑子的死她也确实唏嘘不已。
陆十安没说话,就静静的听银珠说,说小的时候,张黑子如何虐待她,如何打她,一桩桩一件件,听的陆十安想破口大骂。
但她生生的忍住了,死者为大,他都死了,她就不要再骂了吧。
从面馆出来,陆十安的心情更沉重了。
张黑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也不像是会暴毙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等回到宫里她一定要好好的问一问绿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宫里,陆十安急匆匆的往宸儿的小床跑过去,这一次宸儿没哭。
见儿子睡的沉稳,陆十安松了一口气。
“娘娘,总算回来了。”
绿儿从外面进来,对着陆十安小声说道。
陆十安率先走里间,绿儿也跟着走了出来。
“张黑子什么时候死的?”
绿儿听到陆十安这么问,略显得有些意外:“娘娘知道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
绿儿一闪而过的心虚:“当时消息传来的时候,娘娘您正是要生产的时候,这种事情绿儿自然不想告诉你,绿儿想着等你生了以后在同你讲,小皇子生了以后,甘泉宫每日都忙的很,绿儿便将这件事忘于脑后……”
果然和陆十安想的差不多。
“那他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绿儿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
绿儿接着说道:“他是被人杀死的。”
陆十安皱眉:“这怎么可能?谁会杀一个酒鬼。”
说完这一句,陆十安又停顿了一下,张黑子那种讨人厌的性格,嘴巴还那么坏,被杀也不是没可能。
绿儿道:“传来的消息说,看伤口是被利刃所伤。”
“所以他的死有蹊跷?”
绿儿点点头:“绿儿一句让人去查了,说当时是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和张黑子有往来。”
“那查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绿儿摇摇头:“还没有。”
听到绿儿这么说,陆十安也开始重视起这件事情来。
“张黑子被形迹可疑的人杀了,而且到现在还查不到这个人?是谁呢,是谁要杀张黑子……”
陆十安缓缓的靠向椅背。
联想到今天银珠的反应,陆十安揉了揉眉心。
“绿儿有没有查银珠身边的人?”
绿儿立刻明白过来陆十安的意思:“娘娘是说那个刘生?”
“你不是说他会拳脚功夫吗?”
“绿儿现在就去查。”
陆十安还在想该如何将国公府揪出来,国公爷便闹到了李泓渟那。
陆十安讶异,她怕国公府知道了会有所准备,所以故意将于管家以及马夫都一起关了起来,却没想到国公府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来传旨让陆十安过去的人正是永昌,永昌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陆十安听完略有所思。
“行,我知道了,你稍等,我梳洗打扮一下。”
国公爷在生气,陆十安偏生慢吞吞的,等陆十安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以后了。
见陆十安不紧不慢的到来,国公爷更气了。
陆十安才刚给李泓渟见了礼,他就大声的质问起陆十安来。
“老臣敢问贤妃娘娘,为何无缘无故的扣押老臣府上的管家。”
陆十安故作讶异:“国公爷从何说起?本宫从未去过国公府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扣押你府上的管家呢?”
“老臣既然敢来皇宫,自然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陆十安冷哼一声:“准确的消息,是谁给国公爷的,还请国公爷将此人叫过来。”
别看陆十安是贤妃,可国公爷一点儿也不怕她,甚至有点儿瞧不起她,在她眼里陆十安不过是个会种田的野丫头。
“贤妃娘娘倒也不用这般,你有没有扣押人,你清楚,老臣也清楚,今日当着皇上的面,老臣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管家,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国公爷口口声声要本宫交出你的管家,可到现在国公爷也未曾说你家管家是哪一位。你既不愿意说明,我又怎么知道谁是你要的管家呢?”
“老臣的管家姓于,单名一个强字。”
“哦?”陆十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国公爷说的管家是于管家呀。”
“正是。”
“本宫还以为那人是胡说八道呢,原来真的是国公府的管家。”
国公爷傲然的站在那。
陆十安接下来的话,没给他气个半死。
“这人欺男霸女罪大恶极,恕本宫不能将他交给国公爷。”
“老臣的管家向来为人和善,怎么可能是娘娘口中所说的那种人,这其中恐怕有误会吧。”
“有没有误会,本宫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贤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调查?娘娘这可是要管前朝的事?”
“本宫无意管前朝的事,但此人冒犯了本宫,本宫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恕老臣直言,娘娘一直在宫里,于管家又哪里来的机会冒犯娘娘。”
“国公爷的意思是本宫说谎了?”
“老臣不敢。”
陆十安冷笑:“国公爷有什么不敢的,自打本宫进来,你就咄咄逼人,在你眼中可还有尊卑?可还有皇上?”
“娘娘莫要乱扣帽子,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
“国公爷别紧张,你的忠心皇上从未怀疑过,可你从未将本宫放在眼里也是事实,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贤妃,你不敬本宫,就是不敬皇上。这样说你应该不会反驳了吧。”
“贤妃娘娘这是偷换概念。”
“那本宫说的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