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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七点,颁奖典礼设立在札幌市区的巨蛋体育馆内。

正式开始前,场馆内就已经坐满了人,温颂和李筠佳到的有些晚,只勉强找到了一个一层看台区后排的位置坐下。

“好多人啊。”温颂极度厌恶人多的场合,加上已经接近24小时未曾入睡,更是困得头晕目眩。

李筠佳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拍了拍她的头说:“你睡一会,开始了我喊你。”

“不了。”温颂摇摇头,盯着足球场中央,莞尔一笑,“我想看他入场。”

很快,聚光灯投射到了足球场中央的入口处,程澈身穿白色领奖服,自黑暗中缓缓步入球场中央的领奖台前,对着四周的观众挥手致意,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

程澈的容貌本已十分出众,白色装饰着红色祥云刺绣的领奖服,衬得他更加精神挺拔,灯光撒在他的身上,全场高呼着他的名字,那一刻他宛如恒星般耀眼闪烁。

颁奖仪式开始,在颁发完铜牌和银牌后,广播中,依次用法语、英语、日语宣布,“获得金牌和奥运冠军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运动员——程澈!”

话音落下,程澈向着观众席挥手示意,大跨步走上领奖台,向世人展示胸口的国旗。

温颂也在瞬间热泪盈眶,心跳得飞快,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两年前的犹豫,两年来日复一日的训练,终于换来了两年后,他代表中国,乃至全亚洲,登上了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的世界最高领奖台。

戴上金牌的那一刻,温颂透过两边的大屏幕,清楚地看到程澈微扬的嘴角,眼眶也有些红,眼中擒满了泪水。

不怎么合时宜的,她听到坐在她身边的一个观众,用中文说了句,“woc,这也太tm帅了。”

听到那句话,她忍不住破涕为笑,半开玩笑地对那个观众说:“是啊,他真的好帅。”

多年以后,程澈曾经问过她,她心中自己最迷人的一幕是什么时候。

温颂的脑海中想过很多画面,初次见面之时,他摘下雪镜那一刻的惊艳;第一次看他滑雪,他在做完一组1440后,滑行到她的面前,双刃扬起一阵飞雪,他在雪中微笑。

第一次给她过生日,他一身黑色修身高定西装,手拿白玫瑰出现在她面前;还有重逢之时,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戴着黑色鸭舌帽,时隔四年,依旧帅气逼人…

她想了很多,最后对他说:“你第一次拿下奥运冠军,领奖的时候。”

那一刻的程澈自信迷人,因为实现了梦想而激动落泪。虽然只穿着普通的领奖服,也没有化妆,甚至连头发也只是简单打理了一下,在额前分了几道发缝,却比身穿高定西服,精心打扮后的他,更加帅气迷人。

很快,广播中奏响中国国歌,国旗在札幌巨蛋体育场中央冉冉升起,全场起立。

程澈面朝国旗,将花束放在胸口的位置,面朝国旗行注目礼,口中低声吟唱着国歌。两行清泪也在那时落下,他的嘴角却依旧带着微笑。自16岁加入国家队,时隔7年,他终于拿到了这枚奥运金牌。

升国旗仪式结束后,程澈右手举着金牌,左手是那个佩戴着月桂花冠的小狐狸玩偶,目光掠过人群,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温颂知道,他应该是在找她,然而隔着重重人群,他看不见她。

温颂忽然有些失落,只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人,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程澈曾和她说过,如果她是冥王星,那他就是她的卡戎,而她则说,她希望程澈是一颗自由的彗星。而事实截然相反,她不是冥王星,程澈亦不是她的伴星,更不是彗星。他是恒星,被无数星体簇拥其中闪闪发光的恒星。

而她才是那颗彗星,会在某一刻被恒星引力捕获,来到他的星系,却也终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无法永远相伴。

广播中,解说亦是十分激动,声音有些颤抖,“自从8年前,坡面障碍技巧加入冬奥会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亚洲运动员登上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的最高领奖台。程澈,这是他的首次冬奥会,但初次参赛,他就让中国国旗在这一项目的颁奖典礼上升起。这不仅是他的荣誉,是中国的荣誉,也是属于亚洲的荣誉,我相信每一个亚洲人都会为他而感到自豪。”

另一解说也连声附和,说出的话有些中二,“程澈,他创造了历史,不仅仅是他的历史,也是亚洲滑雪运动的历史。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2023年2月14日举行的札幌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坡面障碍技巧决赛中,这位来自中国的运动员,拿下了金牌,他不愧为滑雪而生,是真正的自由式滑雪之神。”

而现场观众也已经哭了一大片,就连李筠佳也颇为感慨,对温颂说:“我好像明白了程澈为什么宁愿自己出每年一百多万欧元的训练费用,也要留在国家队,代表自己的国家参赛,真的是很光荣的一件事。”

“是吗..”温颂却不以为意地说道,“但是无论代表哪个国家,无论是中国德国还是瑞士,那都是他自己的荣誉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筠佳笑笑,“但是他在国家队这么多年,肯定有感情。”

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7:30,对李筠佳说:“程澈让我颁奖结束后去后台找他一下,那我先去了,老公你开我车回去吧。”

“没事,我等你。”

温颂去后台前,先给程澈打了电话,结果竟然出人意料地无人接听。她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去了后台。

然而,刚到门口,她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委婉地提醒她道:“女士,这里是运动员休息区,观众不可以入内。”

温颂尴尬地笑了两声,正准备离开,好在这时刘伊玲刚好路过,问她道:“是小颂吧,你来找阿澈呀。”

“是的。”温颂点点头,微笑着说,“但是我打不通他电话,没关系,我先回去了。”

“没事儿,我带你进去吧。”

刘伊玲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对工作人员用英语简单解释了一下,便带着温颂去了后台。

路上,刘伊玲笑着对温颂解释道:“阿澈估计在忙,他今天拿了金牌,各国记者都排着队的要采访他,多半忙着应付媒体呢。”

果不其然,刘伊玲带着温颂去了采访区,就看见程澈身边围满了人,不仅有来自各国的记者,还有许多工作人员,也有各国运动员前来为他祝贺。

温颂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被簇拥的模样,想到两年前她第一次观看程澈的比赛,他在夺冠后拨开人群,快步跑到她的身边,将她一把抱起。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没有那么多人,只有她。她知道他应该为程澈高兴,只是内心,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阿澈!”她出声呼唤,然而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他身边人太多,他并没有听到,甚至没有看见她。

温颂也不着急,继续站在外围等他,只是半个小时过去,程澈身边的人不增反减,甚至还有几个来自其他项目的运动员挤开她凑到了程澈身边。

她清楚听到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对程澈说:“恭喜澈哥拿下金牌呀,我送你的御守真的很灵验对不对,果然拿下冠军了呢。”

程澈没有多话,只是点头微笑道谢,然而“御守”两个字,却清清楚楚地传入温颂耳中。

分明程澈告诉她,那是队友送的,滑雪队每个人都有,他也在看见温颂给的御守后,立刻把旧的那个丢到了一边。但事实,真的像程澈说的一样吗。

刘伊玲注意到了温颂有些古怪的表情,赶紧解释道:“那是花滑队的运动员,她和阿澈就是普通朋友,小颂你别介意啊。这个阿澈怎么回事,让女朋友等这么久,你等着我去叫他。”

“我不介意呀。”

温颂淡淡一笑,又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对刘伊玲说:“谢谢刘姐,不用了,我九点还得开会,先走了。一会阿澈结束了,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啊,这就要走啊。”刘伊玲作为女性长辈,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温颂的不快,温言劝说道,“小颂你别多心,阿澈现在确实是有点忙,他长得好看,喜欢他的女孩子多也很正常。但是你放心,他对你那真是一心一意,绝对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我知道,我没多心。”温颂依旧笑着,看不出情绪的波澜,“谢谢刘姐,但是我真的要走了,九点的会议很重要,不能迟到。”

回酒店的路上,李筠佳注意到了温颂情绪不佳,小心开口问道:“老婆,怎么了?”

温颂摇摇头,靠着椅背点燃了一根烟,看向窗外的飞雪,轻声叹气,过了一会才说:“我第一次觉得,我和程澈,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筠佳明白她的失落,也明白她的顾虑,一边开车一边劝她:“公众人物嘛,难免的,但你别多想,他和尹俊泽不一样。”

“我知道。”温颂笑笑,掐灭了剩下的烟,“我应该就是最近太累了,所以容易多想,等冬奥结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