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朕只问你，那王氏如今可在你府上？”
林成想起王氏已经失踪多日，眼珠子一转硬着头皮道：“微臣从未见过王氏，陛下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搜。”
景盛帝一挥手，立刻有人影匆匆而去。
趁着这个间隙，江煜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儿臣也有些东西想请父皇过目。”
景盛帝眼色微沉：“呈上来。”
李公公下去接过，送到了景盛帝手边。
景盛帝扫了几眼，脸色越来越沉，最后他气极反笑：“林成，看来你这个吏部尚书当的是着实不错啊，‘丰功伟业’，混账东西！”
林成心里茫然，不明白为何景盛帝前半句听起来似乎还是在夸他，后半句突然就骂人了：“陛下息怒，不知微臣……”
还未待他说完，又是“啪”的一声，一本账簿被扔到他脚边。
林成立刻拾起来看了两眼，随即脸色大变，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到睿王手上的？！
这回他是真的慌了：“陛下，微臣，微臣……”
他微臣了半天，却一个字多的也说不出来，白纸黑字，他辩无可辨。
景盛帝缓了缓，眸光看向江宸：“宸王，你真是朕的好皇儿啊。”
话里的雷霆之怒不言而喻。
江宸何等心性，当即知道自己也被牵扯进去了，他撩了衣袍就跪下去道：“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这些年来，朝廷赈灾银一事一直都是由三皇子江宸和吏部尚书林成负责，眼下林成贪墨赈灾款，江宸又岂能撇的干净。
可江宸却是毫无惧怕之意，凛然将头磕在地上，琅声道：“儿臣知罪，是儿臣玩忽职守，监察不力，这才被人给钻了空子，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他声如洪钟，句句都在说自己有错，却句句都是在为自己洗清罪嫌。
林成看着江宸的架势，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宸王是想推自己出去顶罪啊！
他心里一凉，知道自己这回铁定要完蛋了，不住地磕头痛哭道：“微臣知错，求陛下饶了微臣，求陛下饶命啊！”
他把头哐哐砸在地上，垂头的间隙拼命朝江宸递眼色，只求他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江宸却看也不看他，只是冷笑着将落在江煜身上的须臾一撇转回景盛帝身上，一字一句道：“儿臣未曾料想身边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将数万灾民陷于水火之中，儿臣恳请父皇，立即处死吏部尚书林成。”
林成呼吸一滞，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正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启禀陛下，方才接到御林军的通报，说是在尚书府的后花园里挖出了王氏的尸体。”
这不可能！
林成一下子瘫坐在地，瞳孔骤缩脸色惨白。
景盛帝耐心告罄，摆了摆手：“拖下去，斩了。”
“陛下！不是微臣做的啊！陛下！”
林成浑身血液倒流，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和形象，手脚并用地爬到江宸脚边失声道：“殿下，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殿下，求求你救救我！”
江宸面如寒冰：“像你这样的大燕之害，活该千刀万剐。”
林成眼见求助不成，立刻把眸光调转向周国公，随即是江弘，邸太师。
却是没有一个人要看他一眼，冷漠的如同林成此人并不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林成颤抖起来，忽的疯癫大笑，笑声里他怒恨道：“你们不要忘了，当年你们……”
话未说完，便有几个朝臣捂住了林成的嘴，另外一人大步一迈便挡在了林成身前，琅声道：“陛下，林大人似是有些失心疯了，还是早点拖下去的好，以免污了这金銮大殿。”
景盛帝疲惫地一抬手，人便呜呜挣扎着被拖下去了。
江弘和江宸互相看了一眼，便又冷笑着各自撇了开去。
另一边厢，已经收拾好金银细软的何氏本打算带着林程昱赶紧从后门坐马车离开，院子里却突然涌进了一群穿着甲胄的御林军，将两人逼回了屋子里。
随后便是极度的沉静。
何氏心里发慌，咬着指甲不停地来回踱步，眼看着早朝时间已经过去，林成却始终没有回来，正准备让翠娥去打探一下消息，便见一个太监在一群御林军的陪同下飒然而至。
何氏绝望地跌坐在地，一旁林程昱哇哇大哭，面前太监仍在宣读着圣旨，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耳边只回响着那几个字。
“罪臣林成已经伏法……查抄尚书府……流放边关……”
全完了。
……
几乎是御林军踏进尚书府大门的同一时间，云祁敲开了云舒宁的房门。
“宁儿，我方才收到消息，林成在今晨被斩，尚书府被查抄，举家流放了。”
云祁将自己所知一一告诉了云舒宁，云舒宁冷嗤一声：“哼，该，恶有恶报，死有余辜。”
她似是想到什么：“那王氏呢？林成死后她就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吗？”
那王氏惯来是个会狗急跳墙之人，此刻得知了这么一个大噩耗，还不知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也说不准，直接崩溃到得了失心疯也说不定。
耳边却传来清润的声音：“王氏也死了。”
云舒宁这回心里不可谓不震惊：“林成杀的？”
她会有此想法也不奇怪，林成如此看重他的颜面和官位，定然会害怕王氏的突然回归影响到自己的仕途，若因此对王氏动手，倒也不意外。
却听云祁摇头道：“不是林成。”
他为了钓到王氏背后的那条大鱼，特意命人盯紧了她，可那日她被人绑走后便彻底没了音信，等再被人发现，就已经是具尸体了，还被埋在了自家院子里。
会是谁做的？
云祁微微蹙了蹙眉，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来。
那人同宁儿之间，隐隐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是他为了保护宁儿而下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三哥，你在想什么？”云舒宁将手在云祁眼前晃了晃。
云祁顿时回过神，眼里带着笑意道：“没想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总归她是死了，自作孽不可活罢了，你也不用想太多。”
云舒宁点点头，她看了云祁一会儿，见他明显似是还有话想同她说，便笑道：“三哥，你想说什么便说，不用有什么负担。”
云祁迎上她明亮的眸光，一咬牙，推动轮椅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