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甲军在门外竖起一道人墙隔绝视线。
门内的沈随安已经被钳制着身形挨了两道鞭子。
掩藏在布料之下的白嫩脊背估计已经浮现几条红痕。
一鞭接着一鞭,每条含着力道的鞭子落下。
似乎都能听到来自沈随安的痛呼声。
而皇太女殿下,闲散的微仰身形倚靠在檀木椅子上。
冷眼睨着他的惨叫。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京沅太过可怕。
等到三十鞭打完时,他已经软倒在地上。
背后存着血痕,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一个男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感受到身侧落下锦白衣衫,裙尾绣着大片的海棠花,他微微抬眸。
便看到京沅正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
仿佛看什么微不足道的垃圾一般。
“告诉你母亲,她管教不好的郎君,我帮她管。”潋滟桃花眸蕴着清冷,“若是看不惯此番作为,明日大可以上朝参我一本。”
她既做了,便不会后悔。
沈随安动了下手指,唇色苍白。
嗫嚅着说话:“殿下敢打我,不就是欺负沈家在朝中人微言轻,参了也无用吗?”
闻言,京沅容色惊艳,极轻的笑了一声。
随后缓缓蹲下身,对着沈随安道:“那郎君还真想错了,凡是欺君之人,本殿下都要重重的赏。”
她口中的赏赐,可不是好事。
沈随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殿下这话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要赏三十鞭子?
是真仗着陛下的宠爱,无法无天了吗?
骄矜的嗓音淡淡反问他,“你说呢?”
他暗自骂了一句疯子,旋即拖着伤痕的身体后退。
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
京沅之后便离开了沈国侯府。
之后,藏在暗处不敢吱声的俾男才跑过来,扶起沈随安。
还喊了大夫过来。
而沈随安在昏迷之前,还不忘叮嘱身旁的人,“你去盯着皇太女殿下,看是不是如她所说,每个都要赏三十鞭。”
之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事实上确实如她所说。
一整天的时间,皇太女坐着马车去了五十多处地方。
个个都赏了三十鞭,且打完就走,不带半分停留。
而最后一处,恰好便是殷遇雪所在的百花楼。
镶嵌着翡翠玛瑙的沉木马车停在楼前时。
掌事的常宁还以为是来找殷遇雪的。
连忙迎上来,可下一秒就被马车旁的俾男拦下。
“我们殿下找百花楼穆琛。”
常宁眸底闪过一丝茫然。
什么情况,她们家小雪前几日才受宠,怎么今日就失宠了?
也怪不得她还问小雪,殿下这几日怎么不来找他。
他沉默着不肯回复。
昂贵彩云锦缎制成的帘子被俾男小心翼翼掀起。
“殿下,请。”
百花楼内的淸倌儿聚成一堆,此刻正探头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包括殷遇雪,他是第一个得到殿下来百花楼的消息。
可却不是来找他的。
这么快就被厌倦了吗?
纤长的睫羽失落的垂下,薄唇抿着。
配上周围的流言蜚语:“我就说殿下怎么可能喜欢上殷遇雪,亏他平时还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上身份低微,只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不上心情好坏。
只觉得这几天快要养好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久之后,骨甲军进门,楼内被放置檀木椅子和沉木八仙桌。
京沅在侍卫的簇拥下,神情散漫,桀骜矜贵的落座。
旋即视线扫了一圈百花楼的客人。
落在殷遇雪身上时,多停留了一秒。
“本殿下来这教训个人,不打扰吧?”
轻慢的语调,却无端令人发寒。
只觉脊背微凉,随后连连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穆琛被掌事常宁叫下来时。
俊朗的嘴角还存着几分笑意。
只不过下楼之后,察觉到寂静的氛围,略有几分错愕。
“殿下想见奴家,为何不提前说一声?您一声令下,奴家不是就主动去找您了吗?”
殷遇雪听着他撒娇的语调。
心中还想着,原来殿下喜欢的是这种类型,那他可以学学。
结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
原本静默在京沅身侧的骨甲军出来两个,毫不留情的踢了下穆琛的后腿,迫使他不受控制跪下。
俾男此刻又拿出那则宣纸朗读他的罪行。
等到百花楼内一片寂静,彻底没声了之后。
氤氲雪色的眉眼微垂,眸色淡淡道:“照例三十鞭,执行吧。”
穆琛神情顿时僵硬在原地。
他没想到几年前撒的谎,竟然在此时被揭穿出来。
甚至还要求他归还东西,可他早就当掉换钱,拿去赌博了。
现在手里一分都没有,还要靠着百花楼的月奉紧巴巴的过日子。
哪里来的钱还?
不仅如此,还要挨三十鞭。
他面色恐惧,身形止不住颤抖着,“殿下,能,能不能饶恕奴家这一次?”
闻言,淡薄的桃花眸底蕴着冷色,“管不住这张贱嘴,竟然还让我饶恕你?”
尾音裹挟嘲讽,似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说出的话仿若寒冬河水那般,冷冽到不近人情的程度。
怕浪费时间似的,她又出言警告:
“再敢多言,多赏三十鞭。”
这下穆琛彻底安静下来,他近乎惶恐的跪坐在地。
任由几个骨甲军将他拉扯起来。
随后一道道鞭痕出现在背上。
等三十鞭打完,衣衫染血,疼到浑身颤抖。
“皇太女殿下,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盌在几年前被我当掉,奴家要如何偿还?”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
都挨了三十鞭子,能不能念着往日旧情的份上。
不让他还了。
京沅闻言轻笑一声。
美眸清冷,抵着下巴睨他一眼,嗓音不紧不慢的,“还不了就去蹲大牢,我管你死活?”
真搞笑。
缓步从檀木椅子上起身,掠过穆琛身侧时。
被他染着血的手攥住脚踝,锦白衣袍顿时沾染上痕迹。
“殿下,您不能如此对奴...”
他嗓音堪称凄厉。
但京沅微垂的阴戾眸子只落在裙尾那片鲜红上。
没什么耐心的阖了下眸,“放手。”
这句话冷的周围众人都给穆琛提着一口气。
显然他看不懂局势,还在苦苦哀求。
下一秒便被存着内劲的力道踹出去。
她冷着脸拂了下裙摆,似乎在把沾染上的脏东西甩掉。
随后接过身后俾男递来的素色锦帕,一根一根的擦拭指尖。
指骨松开,锦帕漂浮在地上。
她淡淡一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