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子盛!
即便是镇定如陈子安,也不禁变了变脸色。
他焦急对香荠道:“香荠,此地不可久留,我在人前还是坐着轮椅的模样,这轮椅不好挪动,你快些离开!万万不能叫大哥看到你我共处一室。”
香荠点头,急急出推开房门出去,刚行了几步,又退回了房内,脸色变得刷白。
“来不及了,陈子盛已上了二楼了!”
另一边,陈子盛怒气冲冲向前行着,每路过一处厢房,便把门打开向里去瞧,惹气阵阵惊骂声。
店小二跟在身后,愁眉苦脸地劝到:“客官,您这样,会惊扰了席间的客人的,也是丢了您陈家的脸面不是?”
陈子盛略微冷静了几分,问道:“小二,今日可有一模样十分出挑的女子来过?”
小二皱眉思索了会儿:“今天来的人太多,我确实也记不清了。但模样俊俏的女子,确实是没有。”
陈子盛蹙了蹙眉,按香荠的容色,若来过这里,小二定然有印象。
可彩蝶说得那般笃定,他又不能不信。
陈子盛想了想,又问道:“今日可有什么厢房是空的?”
小二忙道:“今日宴席人实在多,房都满了,只有二楼的月字房和三楼天字房是空的。”
刚说完,小二突然想起,好像方才也和张大人提过月字房的事。不过刚刚隐约见张大人已回到了主宴之上,谈女官等贵人也在,想必是不需要用房了,心下稍安。
陈子盛压了压火气,点点头:“那就去这两间,还劳烦小二带路。”
小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陈子盛心中不耐,塞过一角银子,附耳道:“本公子也不愿惊扰旁人,实在是有人告密说本公子的爱妾在此处与外男在此私会,还请小哥帮我寻一寻。”
竟有这等香艳的宅门秘事!
那小二眼睛骤然猥琐地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带公子去!”
陈子盛面上泛起感激的笑意,内心却冰冷一片。
陈子盛的目光如蛇蝎,紧紧盯着前方引路的小二,暗想倘若真叫他识破这等场面,定然挖掉此人的眼睛。
“大公子,这就是月字房了。”
陈子盛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了月字房的大门。
“大哥?”陈子安已安坐在轮椅上,惊讶道:“前日子安邀您一同赴宴,您说不得空,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陈子盛连忙四处打量,见屋内只有陈子安一人,心里稍微安定了几分。
可看陈子安孤身一人在此处,陈子盛又忍不住狐疑地看着他:“二弟,你不去主宴上招待宾客,跑在这里做什么?”
陈子安的神色坦荡,笑意不变:“子安在此处等候通判张大人商议要事,没想到竟然是大哥先来了,不如在此一道等等?张大人亦负责督查商会之事,小弟可以为大哥向张大人引荐。”
陈子盛蹙眉盯着陈子安。
他暗想,即便是香荠这丫头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扯出陈子安和张通判两人一同来为她打掩护。
可不知为什么,陈子盛还是直觉不对。
突然,陈子盛看到了厢门处的门槛。
陈子安只能乘木椅出行,昌荣又不在他身边,他又如何能独自跨越门槛?
陈子盛转身,向后面的小二问道:“小二,这厢房内,可有什么方便藏人的地方?”
小二忙道:“回大公子,厢房内间的床底下,还有衣柜内,兴许可以藏下一个体型瘦小的女子。”
“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怀疑子安在此处藏了什么人?”
陈子安神色不变,但手心却渗出了冷汗。
刚刚,香荠就是藏在了内间的衣柜之中!
陈子盛脸上露出敷衍的笑意:“怀疑不怀疑的,让大哥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陈子安连忙滚动轮椅上前欲阻拦,却来不及了。
陈子盛疾步入内间,先是掀开床单查看床底,床下空无一人。他紧接着又走向衣柜,大力向外一开!
衣柜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陈子安深深吐出一口气,背后早已全是冷汗。
“大哥可是在找什么人,可要子安帮忙?”
“不用了!”
陈子盛脸色阴沉地走出内间。
自家小妾偷人这等丑事,又如何能让陈子安知晓?况且如今看来,彩蝶的消息也不一定准,若是让陈子安知道他受了婆妇愚弄,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陈子盛摆了摆手,大步向外走去,让那小二带着,直奔三楼而去。
两人刚走,陈子安便迅速地上前关严门。他迅速从轮椅上起身而下,快步走到那处衣柜前,打开柜门来回翻找,口中低声喊着:“香荠,香荠?”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可他方才是亲眼看见香荠躲进去的,一个大活人,又怎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难道,这房中竟是有暗道?”
陈子安沉吟道,不断用手在衣柜内侧触碰起来。
与此同时,香荠一边揉着摔痛的肩膀,一边在阴暗的通道内摸索前行着。
方才她躲在衣柜中时,不知怎的竟触碰到了机关,身后骤然一空,跌落到这处暗道之中。
香荠暗想,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历一次在话本子里才有的暗道,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条暗道昏暗而潮湿,空气中却无霉味,显然常有通风使用。香荠小心翼翼地沿着暗道前行,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墙壁,试图寻找任何可以指引方向的线索。
走了一段距离后,暗道逐渐变得宽敞,而且似乎有微弱的光线从前方透来。
香荠加快了步伐,终于来到了暗道的尽头。
这里是一道小小的暗门,门缝中透出的光线更加明亮,显然已经接近了通道的另一部分。
香荠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眼前的暗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置精致的宽阔雅间,与她刚才所在的房间相比,这里的陈设显得更加奢华。
香荠的目光在房间内快速扫视,只见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名贵的紫檀木圆桌,上面镶嵌着金银细工、精雕细琢的祥云图案。墙上挂着一副幅山水画卷,笔触细腻,意境深远,即便浅薄如她,也能看出是历朝历代大家所作的珍贵古画。
房间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圆形地毯,织就着繁复的花卉纹饰,配以金线勾边,看样子不似中原的工艺。
房间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书案,案上摆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旁边是一个镶嵌着翠玉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瓷瓶,还有各种工具式样的东西。
香荠忍不住走上前去,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工具,竟是各类刀具和刑具!
香荠一惊,回首望去,发现自己来处也是这个房间的衣柜。直觉告诉她,也许登鹊楼的每一处厢房的衣柜都与此处相通!
香荠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久留,刚想蹑手蹑脚离开,便听到一冰冷女声从身后响起。
“谁!”
一个冰冷的短刃横在香荠的脖颈上,似乎下一秒便要割破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