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陈府中迎来了好几拨人马,格外热闹。
先是王家来人,带回了陈家的贺礼,说王家五娘病重,这门亲不得已退了。
来使刚走,陈青雄便浮现出震怒之色:“只是退回了礼?真是欺辱我们陈家无人么!”
徐氏知道丈夫不过是色厉内荏,不然刚刚便发作了,但丢了王家这样一个好的亲家,她也是有些不悦道:“文书都换了,便是王家五娘没了,也该找些王家旁的姑娘来抵,不然我们二郎的腿这样,往后还怎么说亲!”
说到二郎的腿,陈青雄的脸色更是难看,可王家树大根深,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和他们硬碰硬,更别提肃王府了。
可就这样吃下一个哑巴亏,他更是不能忍下这口气!
正当此时,门房来报,侧妃娘娘来了。
陈青雄脸色一振,连忙起身去迎。
没想到陈芷柔刚进房中,便要屈膝下拜:“兄长,没能护住子安,是吾妹之过!”
半个时辰后。
陈子盛得了召,要去正厅觐见侧妃,临行前纠结了几番,还是带上了香荠,威胁道:“你跟紧我,老实点,别到处乱跑!”
香荠连忙低下头来,连声应是,温顺的态度取悦了陈子盛,又温声道:“父亲身边的人说,此番有大好事呢!跟着爷,你的福气是少不了的!”
香荠心中一跳,即便张道全递了折子向上伸冤,也绝不可能这么快。
难道是肃王突然大发善心,愿意处置世子了?
想到这,她心头一喜,却又无端想起了素味平生的王家五娘。
这世间女子本就艰难。哪怕王家主母再疼惜幼女,不惜以婚嫁遮掩丑事,若此事真的闹开,肃王世子还有全须全尾脱身的可能,可王家五娘只有一死。
她忍下心头的愧疚,强拉起笑脸:“是。”
可待到了正厅,香荠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岔了。
“侧妃娘娘说得可当真!”陈子盛瞪大了双眼:“要把那几个盐庄都给我们陈家?王爷也同意了?”
“是啊,此番害得子安如此,这点东西难以弥补王爷心中万一的愧疚。您放心,王爷已经狠狠责罚了世子,如今也是被气倒了,他特意委托我来赔罪,说是不能寒了你们的心。”
陈芷柔脸上的神色凄婉,毫不意外地看到陈氏父子面容上的狂喜之色。
肃王名下这几个盐庄产盐量堪称燕国之首,几乎把握住了燕国的命脉,若能得此,怕是没过多久,燕国的首富就要改姓为陈了。
“可是,我们子安的亲事——”
徐氏却犹嫌不足,再次开口讨要道。
陈芷柔面色一僵,差点忘了这茬,又诚恳开口道:“嫂嫂放心,芷柔回去就从身旁世家贵族,挑选合适的贵女,一定还陈家一个贵亲。”
徐氏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几人又开始寒暄起来,谈起陈子安的伤势,竟又一个比一个伤怀,齐齐落下泪来!
香荠看着心里发冷。
一桩生意而已,被他们谈得好像还真有些骨肉亲情,可实际上,在座有几人真心关心过陈子安的伤?
这帮人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香荠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内侧,突然也落下了泪来。
“主子们在说正事,你在这里哭哭啼啼做什么!”
徐氏身边的刘妈妈不留情面地呵斥道,陈子盛也威胁着瞪了香荠一眼。
陈芷柔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温柔道:“香荠,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起来?”
香荠连忙跪下道:
“禀侧妃娘娘,是奴婢失态了,奴婢是在替二少爷高兴呢!昔日二少爷于宴席间从凶徒的刀尖救下您,今日侧妃娘娘又为他如此筹谋,奴婢瞧着姑侄情深,也甚为感动呢!”
陈芷柔回忆起那日的凶险,神情恍惚,心中不禁真的升起了几分愧疚来。
“说起来,是该去看看二郎了——”
陈子盛怒视香荠,眼神中的威胁与愤怒几乎要溢出。
香荠视若无睹,身子俯得更低了:“二少爷若是看到侧妃娘娘,定然会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