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季进入尾声,渐渐降低的温度和逐步延长的黑夜,都在提醒着冬季的到来。
队里的农活也陆陆续续完工,队员们闲暇的时间多了,各种新鲜八卦都端上了桌。
比如双成大队的垦荒项目得到公社一致表扬,还作为先进事迹往县里上报了,据说奖金是少不了的。
比如小冯知青考去了县里的纺织厂,听说还是坐办公室的工作,差不多都是干部了。
比如程大志被调到了公社农机站当了驾驶员,家里人都高兴得不行,摆了两桌庆祝了一番,桌上的菜都是硬菜,馋得小孩不行不行的。
比如杨知青也调到了公社农机站,主业是资料员,在人手短缺的时候兼任驾驶员。
比如宋知青去了村小当老师,加上正在休养的孙知青,村里的小学就有两位老师了,大队长也要求符合年龄的孩子都去上学,说啥知识能改变命运。
要是大队长喊喊口号没有实例佐证他的口号,队员们表面上不会反驳,可执行起来就能拖则拖。
可是如今大队长说这话有了足够的底气,就像是考进县里纺织厂的小冯知青,要不是人学历高,肯定坐不了办公室,就像是宋知青,肚子里没点墨水谁能让他当老师。
最最重量级的例子,就是小江知青了。
人就是写了一个啥项目书,直接就被调去了县里的单位,还当上了副主任。
这搁古代,属于一步登天了。
所以这个八卦在所有八卦里,都是大伙儿最震惊、也最津津乐道的。
其实别说是双成大队了,就算是亲身经历了江年N级跳的程旭东,乃至公社的于大年,一时半会都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程旭东带着江年去公社给于大年做汇报说起。
程旭东是个好领导,为人正直公平,也不过度呆板。体现在口才上,程旭东也是很有水平的。
唯一让程旭东抠破头皮的,就是如何把成果用文字描述出来。
没错,他的文笔和他的口才,有着天壤之别。
他有多会说,就有多不会写。
因此这几天他的汇报材料仍然停留在最初的几句话上,怎么都写不出来。
在这方面,程友谊和记分员是爱莫能助,他们看见程旭东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程旭东愁眉苦脸,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继续看着空白的稿纸发呆。
狗子放了学,蹦跳着回来。
程旭东看了孙子一眼,看得狗子下意识起鸡皮疙瘩。
要不是孙子实在太小,字都不认识几个,程旭东铁定让狗子帮忙写材料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不知道第几次嫌弃这小子比狗子还废,从小就不爱读书,教他认字他就跟被杀的猪那样嚎,嚎得程旭东和老伴打都懒得打了。
儿子无辜地被程旭东骂了一顿,转身就逮着自己的儿子收拾,押着正想出去玩的狗子写作业。
狗子哼哼唧唧,“爷,你看我爸,我约好了小江姐姐去学自行车呢。我好不容易轮上的。”
程旭东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他怎么把小江他们都给忘了?那么些文化人呢,写一篇材料易如反掌啊。
想到这儿,程旭东从儿子手里解救下了孙子,拎着孙子说,“走,爷爷送你去小江同志那儿学自行车去。”
至于儿子的怨愤,程旭东才懒得管。
狗子欢快地跑在前面,嫌弃爷爷的脚步慢了,不停地催促,“快点啊爷爷!”
程旭东咬牙加快了速度,可他怎么赶都赶不上就差四腿赶路的小孩儿,仍然被狗子甩得无影无踪。
他到了知青院门口,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群孩子,宋长青掌着自行车后座帮忙稳住重心,狗子正双手握着笼头,费劲吧唧地搏斗着,太阳穴上青筋都凸出来了。
程旭东的出现,让知青们纷纷打着招呼,“大队长。”
“大队长。”
程旭东一个一个地回应着,直到看到了江年,“小江,来来来,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江年跟着他走到一边,程旭东说,“过两天我不是要去公社汇报情况吗?就是汇报的材料我写不大好,我想着你们文化高,学的东西多,就想着请你帮我写一份材料。你看咋样?”
后世这类材料的模板网上到处都是,按照基本组成结构添加内容进去就行,又简单又不会超纲。
江年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我得把资料都过一遍。”
程旭东一拍手,“走。”
江年到程旭东家里把资料拿上后,仔细看了一遍,提炼出资料里的核心内容,将这些内容按照材料结构添加进去,一个晚上就拟好了草稿。
程旭东拿到草稿,粗略过了一遍,感概着不愧是文化人,这稿子写得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有理有据又有文笔。
他想了想,干脆说,“小江,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去公社汇报资料。这资料是你写的,你更清楚和熟悉,到时候由你主讲。”
县里。
冯晚请了半天假,从早上就到了县里等着纺织厂的录用名单。
她顺利通过了笔试,排名又在靠前的位置。面试中她的表现很好,招聘人员对她的印象不错,让她两天后过来看结果。
进入面试的考生们都聚集在纺织厂外面,就等着录用通知贴上墙。
终于,纺织厂里走出几个人,张罗着把名单贴在了墙上,“名单有七天的公示期。七天过后,名单上的同志要在三天内过来报到,厂里会先进行统一的培训,之后会按照培训评估进行分配。”
通知完毕后,几个人迅速地让开了位置。
冯晚一手拨一个,轻轻松松挤到了最前面,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排。
她挺可惜这时候没熟人在她身边,搞得她想跟谁庆祝一番都不行。
冯晚挤出了人群,跑去供销社买了几种糖,要带回去跟同伴们一起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