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圈校场,大家还是习惯这样称呼这个地方,好比后世某地叫什么桥,其实曾经的河流早就被填平了,哪里还有桥的踪影。
两队人马依次上阵开始比武,先是各自出三个火铳手朝十丈开外的靶子开火,张二郎和老屈在一旁评分,主要是看谁又快还准,火绳枪的程序特别麻烦,先是支架再放药填弹塞碎布团用通条捅紧,再点燃火绳夹在虎嘴上瞄准后扣动扳机,只听“嘣”一声白烟缭绕枪弹飞出击中远处的木板上,木板上用白石灰涂出像树干年轮样的多层圆环,陈四郎说了越靠近里面分数越大。
一帮半大小子都站在火铳手后面围观,老屈说先让这些少年旗的孩子能近距离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热兵器的威力,同时暗中考察有没有合适的苗子将来能选进火铳司,陈总旗讲了未来旗里要细分军兵种,火铳司里都是用火绳枪,平时在一起练习战时混编到合成旅里接受统一指挥。
老屈好奇的问道,这所谓的合成旅大概有多少人,陈友明把两只小手指伸出扳了一会最后说,起码最少得三千人吧。
屈守信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微微点头,“在这乱世里没这点人还不管用,宣大和辽镇的精锐不过这数字,平常出动牛的不行,要是我们能练出这个数的家丁,给个总兵也能受得起,哈哈。”
张二一个打鱼卖鱼的哪懂这个,“不是,屈大爷,多少人?总兵是什么官?可是我们旗不就五十个人的编制啊?哪来三千?这可不是喂猪养鱼,稍微弄弄就会有。”
陈友明哈哈大笑,“张二哥,把格局打开点,行不行?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我们旗说不定哪天能容下三万甚至三十万大军,也未必不行嘛?你这练兵总监可是黄埔军校的首席政治部主任,前途无量啊!”
屈守信对于小四郎动不动从口中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新鲜词语早就免疫,通过上下文也能猜个大概,“这黄埔军校莫非是讲武堂?听闻五军都督府里就设有,戚家军里有几个去混过日子。”
张二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四郎你就是山长吗?”
陈友明摆摆手,“文人的书院才叫山长,咱们这个可是军校,必须是校长,日后大家都得给我敬礼喊一声‘校长好!’,后面一个叫常凯申男人的就凭这个纵横天下五十多年啊,可不能小瞧了!”
张中秋一直守在边上憋得脸发紫,终于看领导们谈话有了空档插话问,“那我们这里叫什么名字?”
陈友明歪着脑袋说,“羊圈讲武堂?羊铺军校?太难听了。还是容我多想想再定吧,反正眼面前只有二十个成年加三十个少年,不急。”
比赛还在继续,两队的火铳手都完成一轮的射击,一统分结果地字队暂时领先两分,这可把天字队那些大汉紧张焦虑啊,赶紧的队长羊逢春把长枪手、盾牌手还有弓弩手召集起来布置战术,“拉弓时不能心慌,稳住神再放手,把平常一半的水平发挥出来就好,对面那两个臂力不如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压他们一头。等一下就到长枪手和盾牌手两两近身肉搏,注意了稳住底盘脚下不能乱,我让你们每天站梅花桩不就为了这?还有两眼可不能瞎眨,就那一息的工夫就可能被对方套了窝,明白了吗?来来,一起加油,喊出我们的口号!”
“杀、杀,永远的天字队!”
这边地字队的纷纷向天字队喊话吹口哨,“是傻傻吧?喊得没力气,晚上在婆娘身上下了劲,哈哈!准备准备等一下向我们磕头下跪吧!来来,我的口号是什么?”
“地动山摇,舍我其谁!”
陈四郎低头一思考对陪着来观摩的福伯说道,“大伙练得很辛苦,每天三餐必须上干的,中午要见荤,鸡鱼肉蛋轮着来,少年旗也得加菜,还有我必须跟着练,将来总不能永远躲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带头冲锋才是我生平志向!”
福伯先是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忙摇头,“加餐没问题,也花不了多少银钱,就是小姑爷你千万不能随便上阵啊,老爷的教训殷鉴不远啊,全旗上下都指望你一个人啊!”
这?陈友明一时为难,但是福伯那期盼的眼神无法让人忽视,“好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我还没成亲连后代都没有,哪能随随便便就亲冒矢石了。”
福伯一听姑爷如此通情也是脸色微霁,“姑爷明事理,老仆替老爷感到高兴。”
“我让你寻的地方还有消息?”
福伯为难的回答,“老仆无能,在附近寻了几天都没有合适的,说要偏僻还要适合水陆运输,似乎有点不凑巧啊。不过我已经让启华帮着留意了,他最近一直在外面帮着姑爷办差,老仆看得出他很用心,这也是姑爷教导有方啊,老仆先谢了。”
“启华兄办事得力,我很欣慰,也是福伯您平时教育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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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户所议事厅,百户毛尚文虎着脸质问陈友明,“你这小孩最近闹腾什么?听说在练兵?还给月饷?可有此事啊?”
路广清刚想接过话题帮着遮掩,毛尚文扭头看向了老路,“你是他的蒙师,就不要开口求情了。”
路广清只好低头不语。
陈友明看看毛尚文又转头瞧向同侪兼老泰山的老对手金立德,心中已有数,十有八九只这个鸟人去上司那告我小陈的恶状,但是眼面前自己还弱小不能撕破脸皮。
“回禀百户大人,因为属下的岳丈被桃花寨水匪所害,他老人家尸骨未寒,孺人常常夜不能寐生怕有贼人来家里作乱,故而要求属下找点青壮看家护院,既然有守家职责那就要练练身手,否则到了事跟前惊慌失措胆战心惊那就为时晚焉,至于所谓的月饷那是以讹传讹,孺人心疼他们就让管家给点茶水钱,实在上不了台面,望大人莫要笑话。”陈友明站在那拱手回话。
毛尚文向来和金立德要好这次听了金立德的抱怨,讲这小赘婿在家里瞎折腾不光搞什么练兵还发月钱,这可把他那边的人撩的心痒痒,个个哭喊也要月钱否则就跑路投敌去,这可把金立德给整不会了,于是连夜去毛百户那一阵子诉苦,这宝应来的小毛孩肚子里小九九太多,上次家里的羊明明被他抢走还倒打一耙,路广清当时莫名其妙偏袒他,为了平息争端自己还捏着鼻子又白搭两百多只进去,还趁机说本来这些羊准备养肥了送给大人过年吃的。
毛尚文是贪婪无度的人,遇事胆小如鼠可想占谁的便宜那就是顶级好手,在利益面前亲兄弟也得靠边站,为了能让陈友明顺利袭职吴登杰临出征前还特意找了毛尚文,但是当时他心乱如麻没有深究,如今回过神来总觉得心有不甘,自家婆娘还在耳边吹风说那吴家的地多肥沃,平常都不要堆肥就能有好的收成,言下之意欲夺之而后快。
“但是人家老吴平时也很懂事,才捐躯没几天就,是不是有点那啥?”毛尚文时常在心里盘算着,挺纠结的。
毛尚文拉着脸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黄毛小子,不要以为袭了职就为所欲为!只要我上报千户大人一样能褫夺了你的官。”
路广清对自己的正印官太了解,难道他心里有别的想法?
不由得暗暗着急,他连续在自己的弟子和毛百户脸上来回打量。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