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明只能勉为其难了,“我后来因为招商引资有点成绩,被县里领导安排到开发区干办公室副主任解决了副科的待遇,就这么个过程,教授。”
朱教授突然话锋一转,“那我冒昧问你这次又为何被安排到党校来进修?是准备提拔你吗?我估计不可能吧,你进入体制还没有一年时间,正常情况不太有这个可能,那么是什么原因?方便讲出来吗?”
陈友明犹豫了一两秒,班里同学都睁大双眼看着他,这个问题很敏感也尖锐,这个年轻的副科的确风光无限,可这个节骨眼被“党校进修”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咳咳,是这么一回事,年前我们那发生了点小案子可能牵涉到我,上级觉得要避嫌才。。。”
陈友明也只能长话短说点到即止。
朱教授眼冒金光,“好!那我的新问题来了,你为什么会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呢?这个问题我来问在场的同学,那个第三排穿褐色大衣的同学请你讲讲。”
鲁中阳很幸运的被点到,他站起来回答道,“因为陈友明同学身在体制内,他必须要遵守党的纪律,服从上级领导的工作安排。”
朱教授伸手压压,示意他坐下,“这位同学讲得很有理论性,基本上把原因讲清楚了,那有其他同学做补充吗?”
看没有人主动发言他再次看向陈友明,“那陈同学,你自己觉得呢?能把话说更透彻点吗?”
陈友明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因为我还抱有幻想组织上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暂时的休息不代表永远被组织忘记。还因为我还没完全失去希望,我知道上级领导是迫不得已才停了我的工作,来党校进修充电就是领导为了补偿我的损失。”
这个理由别人不知道鲁中阳夏四海嵇浩辰三个心里明白,人家和市委江书记能谈笑风生,有可能是被雪藏或者故意挪位置给别人吗?大概率是小陈主任被卷入什么争斗的漩涡里没办法才暂时以退求变而已。
朱教授立刻打蛇随棍上,“谢谢陈同学,请坐下。那我的问题又来了,那你们来党校学习都会把手上的工作转交给别人,意味这在坐的各位明面上的权力暂时被冻结,也就是失去了权力,请问你们的权力为何失去了?”
“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帮各位解答,诚如那位同学说的我们是体制人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这个答案基本正确,而陈同学也说他还没有失去希望才愿意服从,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家在享受到体制给你们带来了诸多权力的好处,自然要忍受体制给你的种种束缚,古代叫做官场规则,当下叫党的政治纪律,无论你是谁一纸公文可以让你权柄显赫,同样一纸公文也能让你一无所有甚至一命呜呼,古今中外无不例外,那么各位同学还有没有其他的别的选择吗?”
在场的人都不是小白,在老朱的一步一步的引导下,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就是没人敢说,一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朱教授乐不可支,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这不是他头一次讲过这个话题了,“我跟大家说说我的家世,本人是明太祖朱元璋之子齐王系后裔,大名朱通彬,常常研究太祖老人家的奋斗史,用开局一破碗形容都不过分,妥妥屌丝逆袭,他是整个中国古代史里唯一一个真正造反成功的布衣皇帝,我很骄傲。那么权力来源的第三个途径也是最难但是收益最大的,想必大家都知道答案了,不错就是通过非常规手段打破旧的体制自己直接创造或者参与创立新的体制,俗称造反,明太祖就是这个路径,清太祖也差不多,如果不造反重八老祖也许一直在庙里当和尚敲木鱼敲到老,努尔哈赤可能一直是东北番部的小首领给大明打一辈子工的龙虎将军。但是这种情况也是漫长的历史长河里的个案,大部分的权力获得仍然遵循前面的第二个路径即体制的惯性,无论是旧的还是新的后来者只能随波逐流萧规曹随,打破旧的世界再建立一个新的世界那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才有的勇气和魄力,在坐的同学们你们估计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其实我比你们要幸运那么一点点,还能见证过特殊年代里各种故事,那才叫做‘天翻地覆岁月无常’,至于权力外溢和转借以及寻租是另外的探讨议题,不影响今天的结论。好了,今天我和大家讨论的权力来源的三个路径就说到这,时间要到了,如果下次有机会我打算和大家讨论一下权力的大小强弱受哪些因素决定,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大家积极参与踊跃发言。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谢谢大家。”说完还给大家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所有同学都站起来投以最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回到宿舍,陈友明感到有点疲惫,毕竟被老朱拉着说了快二十分钟的话多少有点累,喝点开水躺在床上休息,308其他三个被隔壁叫去打升级,屋子里就剩他一个人正好清净,这个点他的女朋友们都在上班上课也不会打扰自己,闭上眼睛放空大脑想获得短暂的宁静,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金陵的号段,也许是金陵某个人打来的,于是接听了,居然是刚刚上完课的老朱,他直接了当问有时间到他私人办公室一趟。
既然问了哪能说没有,陈友明强打精神说没问题啊,闲着也是闲着找您请益求之不得呢,不打扰你休息才好。
陈友明起来穿戴整齐,今年正月份的天气很诡异,一会艳阳高照气温直冲三十,隔一天又陡降到零度,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武装到脑袋,还特意裹上郑为香亲手织的围巾,陈友明当时还开玩笑不会是丈母娘亲手打的毛线?逗得郑女士气呼呼要捶人。
到了三楼,问了一下旁人才找到朱教授的办公室,刚才只听他讲在三楼也没细说门牌号,也许人家下意识认为这应该人人知道的常识。
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陈友明推门走进去见到了朱教授。
他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