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单间病房里,老岳躺在那挂着水,回到县城总觉得头顶上隐隐作痛,可能是后脑勺落地震的,陈友明那一个反腿踢压在他的坐肩胛上,肩胛也做了检查没多大碍需要擦一些消肿的药膏,医生最后说那留院观察一晚上再说,挂点消炎的止疼的放放心。
仓定高一个人来到病房,自己的办公室主任受了伤怎么说也得亲自来一趟,也想当面了解一下细节。
“你说那人不是小陈?”听完老岳关于那个主犯的相貌描述后一时有点糊涂。
老岳很笃定的说道,“小陈我都接触过很多次了,手里关于他的材料都塞满桌肚子,烧成灰我都能把他闻出来,这个人年纪有三十多,还长着小胡子,我猜测是他从哪里请来的打手。”
老仓这下子信了,点点头说,“说的也是,都副科级的干部了,不可能还自己亲自去动手。看来我没低估这小子。”
老岳翻个身换个侧躺的姿势,“他承认老徐在他手上的?”
“也没明说,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书记,他怎么肯答应的?您许他什么好处了?”
仓定高微微一笑,“这傻小子还是重感情啊,我不就把他姐夫请到县局做客,他就乱了神,再忽悠他几句不就行了,我手里的筹码比他多得多,呵呵。”
老岳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要他不把徐国泰送到赵天宁那就没事。”
仓定高摇摇头,“不,他肯定想把徐国泰这个傻货直接送到孔祥北或者辜国盛那里,我是县委常委,市里才是最佳选择。”
老岳听了有点吃惊,“他能认识这两个人,也不简单了,我原来以为他和彭华英两口子熟悉,没想到还能搭上新来的纪委书记。”
仓定高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我有个战友认识老辜的爱人,她居然通过我的战友来打听陈友明的底细,而且我还知道金陵石化的谭平军是老辜的妹夫,陈友明又和谭平军熟识,否则一个国有大型石化企业哪个领导大脑进水了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投资,老话讲得好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下午就简单一诈,小陈没有坚决否认,你说他们之间不认识,鬼都不信。”
岳主任瞠目结舌,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不简单啊,仓书记和陈友明都是牛人级别的。
“那书记你刚才说忽悠?难道说打算把农机厂宿舍那块地再还回去?”
仓定高笑得更加得意,“这次是不打不相识啊,陈友明这小子是个枭雄,不拘泥不矫情还能审时度势见好就收还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将来的成就会远远高于我。”
老岳都听傻了,这是一个高手对于自己对手的最高评价了,难道应了句老话“英雄惜英雄吗”?
“他建议和我们合作共同开发那块地,我同意了,正好有他的加持,这块地绝对会成为范堤房地产的标杆样板小区,听说大光地产有阿拉伯基金的支持,正好解我缺钱的困局,你说我要不要和他合作呢?本来我想和利丰年合作来挤压赵天宁,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利丰年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不够格成为我的合作对象,只要陈友明这里我把关系理顺了,再通过他和卿国文的关系就能缓解赵天宁的敌意,我打算辞去县局局长的职务,专心在政法委书记上,来的路上我认真考虑了,如果小陈能到市里帮我跑动跑动,调到市里当个司法局局长熬到退休也就美满了。我父亲以副处待遇退休,我这儿子比老子高半级不算过分吧?”
岳主任点点头,心里也认同这个布局比较合理,在县里和一把手对抗根本就是堂吉诃德式的愚蠢选择,仓书记的改变符合他这人一辈子的人设,“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利县长那怎么交代?”
仓定高冷笑一声,“交代个屁,他一个光杆司令能奈我何?”
“古晨杰不和他比较铁吗?”
仓定高脸上浮现出一点滑稽的样子,“你说古晨杰那万金油?滑手啊,他才不傻,都被挤到统战口了,还想怎样?去老干部局去养老吗?”
老岳也明白,叹了一句,“老古的舅舅一走,他的行情一落千丈啊,唉,这当官没有靠得住的关系,还真难。”
仓定高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悲喜,“行了,政治这个伤脑筋的游戏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玩明白的,我也是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看这一次要不是多个心眼留了一手,现在我得收拾东西跑路了。”
老岳心有余悸,“那我肯定也跑不了,还是书记您想的周到。”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你多休息,一会把你老伴喊来陪床,有事打我电话,可不能和我客气。”
老岳一时感动不已,双目发红,紧紧握住仓定高的手。
曹书记遇袭案第三次分析会在晚上八点准时开始,市局滕副局长听取侦查员的最新情况汇报,手里的钢笔停在纸上没有再动,一脸兴奋。
“你说在大圆盘的监控那调取了嫌疑车辆?和当晚的目击证人所描绘的车子特征基本吻合?”
“是的,滕局长,我再三比对确认,不放心还请了这方面的专家也看了,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是袭击曹书记那伙人逃离现场所乘的车辆,而且还能找到这车辆案发前在县城各大路口和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滕局长满脸通红,连说三声好,这几天睡不香食无味就因为焦虑案子破不了,现在听闻已经找到涉案的交通工具,那这伙人的去向就有了重大发现。
“那能锁定车子的所有者和目前车子可能的去处吗?”
那侦查员点点头,“我们顺着可能的方向进行摸排,应该是沿着304国道一路向北,到了海州地带后失去踪迹,您知道的跨区域查案比较麻烦。”
滕局长眉头微蹙,这可咋办呢,他知道涉及到另外一个地级市,那得费很大的工夫才能推进下去,为了兄弟单位能积极配合,经济相对较差的乡镇派出所也是需要意思意思的,起码香烟好酒得带足。为了一个市委常委被人砸了脑瓜子的事,值得吗?
“你们最近辛苦了,我会向仓书记和贺局长为你们请功,至于海州的后续调查的事宜我尽快回黄海向耿书记汇报,看看请他出面找相关领导交涉,争取早日能把案子破了,给市领导一个交待。”
散会后,滕局长抽完一支烟,前后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要和耿书记说为好,这一说就把耿书记推向不利的境地,尴尬不?管,需要很大的精力和金钱;不管,在下属面前丢面子掉份子。
那就回去汇报就说行凶歹徒早已逃窜回山北老家,等过完年安排专门人时刻监控他们什么时候再来范堤,到那时候就一网打尽。马上要过年了,办案的干警们也要准备过年啊,路上车子多住宿成本高根本不适合年前出差,关键还不能确定那些人真的回家过年了,白跑一趟算谁的。
耿书记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的,兄弟们也不容易,除非公安部或者省厅挂牌督办的案子,谁还真的劳民伤财去啊,市委常委咋了?打不得了吗?
想到这里,老滕也放下心来,准备回招待所洗洗睡觉,还是被窝里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