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有辩解?”
征文觉面无表情地拿出书信后,便再次缓缓坐下,没有再说话。
他这话,与其是对上官傲雪所说,不如说是给燕徽丞听的。
归根结底,上官家与星岚宗之间的事情,如何决定,还是要看燕徽丞如何打算,是舍弃部分到手的资源,让他们南疆诸多宗门涉足其中,还是舍弃掉上官世家这个新收纳的小弟。
而对于这封书信里的内容,他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上官傲雪如何强辩都没有意义,心事是整个南疆,要在这极地雪原之上,分到可口的晚餐!
接过书信,上官傲雪神色复杂地看着上面的字迹。
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背刺她的,竟然是从小到大宠爱她的母亲。
信中的内容,其实她已经心中有数了,毕竟当时星岚宗的弟子受伤之事,在溧阳城闹得沸沸扬扬,从而引发了溧阳城高层势力大洗牌。
当时的幕后推手之一,如今就在她的家中。
据星岚宗的弟子温仲仁所言,凶手所受之伤在背部,被一女子所救。
那段时间,上官渔的确是不在溧阳城中,而且回来之时,带着背后有伤的许莜!
而且,上官渔为了治好这些伤,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和财力,这恰好印证了星岚宗星盘所致的创伤难以愈合的说法。
若不是溧阳城太过于混乱,又地处边远关城,这件事只怕是早就传到了星岚宗耳中,今日发难,已经是远远超过了他们应该反应的时机。
上官傲雪如何去想,也猜测不到星岚宗的星盘追踪不到凶手,而这,也是温仲仁等弟子第一时间没有在城中严加排查的原因所在,因为谁也料不到,他们的镇宗神器,通天盘竟然也无法追踪星盘所在,更是一点线索也提供不了!
如今发难,也是因为极北之地,有了他们想要谋求的资源,这也是上官傲雪所忽略掉的方向。
她只是想到了回到家中以后与母亲置气,这事,又涉及到了书院院长之争!
上官渔,就成了这件事情中,唯一不确定的因素!
那么母亲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是为了将上官渔拉下马,让自己稳坐书院院长之位吗?
亦或是因为那段时间流传的谣言,导致母亲对许莜心生怨恨,从而出手攻击许莜呢?
所有的答案恐怕只有等看到信件的具体内容后才能揭晓。
带着疑问,上官傲雪打开了书信。
其实在打开书信的一瞬间,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即便是在许莜功法秘籍上骗了她,上官渔也同样如此,心底里,她还是偏向于百年情谊的师姐,她早已经把上官渔当做亲姐妹对待。
不论书信中,母亲写的是什么,上官傲雪已经做好了决断。
而书信中的内容,果然不出她所料,与她所想的如出一辙,几乎都是蓟徐等人所知晓的信息,上面所描述的许莜真实身份,亦如她先前所猜测那般,乃是来自北域落魄家族许氏一族之人。
值得庆幸的是,关于许莜背部伤势难以愈合一事,知晓内情者寥寥无几,信中所言大多不过是揣测罢了,如此一来,便给了上官傲雪足够的施展余地!
无论怎样,上官世家绝对不能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即便这一切皆是其母布下的棋局,上官傲雪也定要将其粉碎!
唰!
未给旁人丝毫反应之机,上官傲雪单手执剑,自上而下猛地刺穿蓟梁背心,紧接着弃剑运功,一掌击碎了蓟梁头颅!
搜魂之法阴险歹毒,向来为魔道中人所用,上官傲雪行事小心谨慎,断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唯有将蓟梁置于死地方能永绝后患!
前一刻,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妄图破罐破摔的蓟梁,至死都未能看清究竟是何人痛下杀手,只能带着满心不甘,睁大双眼扑倒在地,鲜血染红了一片!
无数资源,权势,崇拜,敬仰,全部离他而去!
征文觉突然发现事情不对,再想出手,已然晚了,更何况他若出手,燕徽丞定然会加以阻拦,结果仍然无法改变!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征文觉自觉看走了眼,眼睛一瞪,撇着胡子冷哼一声,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证人死了一个,再找其他人,同样会是一个结果,燕徽丞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边关之行,雪儿也在其中,因缘际会,并不完全是信中所写!”
“雪儿气愤叛徒,一时激愤,失魂之下杀了叛徒,还望前辈勿怪,好在溧阳城中道友颇多,也可以作证雪儿所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上官傲雪突然想到了以前许莜说过的这句话,把郑文觉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确实非常的解气!
大厅一时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征文觉,老头子难得脸色铁青,好在涵养功夫足够,很快就恢复了从容淡定的模样。
“来人,看座。”
“不着急,慢慢说。”
燕徽丞同样对上官傲雪刮目相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与燕漪澜年纪相仿的女子,确是比燕漪澜多了几分机智与果断。
不论是机缘巧合,还是她本就如此,却是已经破了局,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如此,燕徽丞也有了介入其中的理由,不会任由征文觉牵着鼻子走。
毕竟对方损失了两位精心培养的核心弟子,并且损失了宗门镇派利器,不论从各种角度,只要他还是燕家之人,就得遵守游戏内的规则。
同样征文觉也是如此,他们掌握了主动权,如何决定走向,就掌握在了燕徽丞手里,征文觉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对于坐在他对面的上官傲雪,只能吹鼻子瞪眼,一点办法也没有。
书信,证据,在上官傲雪出手击杀自己的手下之时,已然毫无用处,不然每一个宗门之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思过堂,悔过涯!
技不如人,就只能认栽,想让别的宗门大义灭亲,那是异想天开!
为免自己再次丢脸,征文觉干脆闭目养神,把门下弟子推出去,被一个后辈小丫头贴脸嘲讽,今后他这张老脸,可就没办法见人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星岚宗认栽了,南疆的其他宗门,也是偃旗息鼓,他们本就不占理,得了妖族的大片地盘,还想着分润北地更多的资源,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上官傲雪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其中上官渔得部分,自然是能隐瞒就隐瞒,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地方,就全部推给死人蓟梁。
自然,矛盾的直指点,也就剩下许莜一人,上官傲雪也不敢太过于信口开河,征文觉作为混迹多年的老前辈,不可能全然不留后手。
而且溧阳城就在那里,找些人证还是梦做到的,最主要的是,那封书信,是她母亲李夫人所写,星岚宗指名道姓追究责任,必然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证据存在。
尽可能的撇清上官家的责任,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上官傲雪言辞恳切,条理清晰,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原来如此,贤侄女受委屈了啊!”
燕徽丞一脸愤慨地说道,眼中满是同情之色,这在星岚宗的人眼中,全是虚伪之色,方才他们咄咄逼人,燕徽丞等人坐等结果,完全置身事外,如今上官傲雪化解局势,他又出来做老好人。
要不是征文觉不想丢了老脸,坏了星岚宗万年的名声,指不定是个什么结果!
“上官家这次也算是被那许莜给坑坏了,怪不得他们,而且那人此番特意来到北地冰原的举动,想必和那些魔族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燕徽丞接着说道,虽然心里抵触,不得不说,他自己渐渐的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从前的热血,已经凉透了,也不知何时,他也喜欢权衡利弊以后,再做决断。
就像这次,不惜代价的在孙家开启会盟,就是不想回了燕家,这胜利果实,被自己大嫂和几个侄子夺取。
只是苦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燕徽丞心疼归心疼,恶心是恶心,该怎么做,怎么说,还是很清楚。
一番深思熟虑后,燕徽丞心中已然有了定论,这场没有多大意义的争斗,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只要自己稍微做出一些让步,让出一部分资源便是。如此一来,双方都能得到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与他获得的巨大名声来说,这些都是轻如鸿毛的存在,从此以后,他的地位,将凌驾于身为燕家家主的大哥燕徽岳,凌驾于天下所有世家宗族之上!
他不允许出现意外,也不能出现意外!
“此事,本尊定然派人查出一个结果出来,给贤侄女,给上官家,给星岚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次本尊出征,战果极大,一战机会打垮了他们,魔族之威,已不足为惧,然而我等,还要小心三分,以防止他们死灰复燃!”
“据本尊与锁天阁阁主所知,魔器血隐魔弓,来自于东海之渊!”
燕徽丞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打算瞧一瞧所有人的反应,暗影门门主他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主要是要看南疆其他宗门。
这次南疆势力联合起来唱反调,让他很是不喜,正好他借此机会,杀鸡儆猴!
征文觉听到此处,也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他也没想到,燕徽丞三两句话,就把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了血隐魔弓这件事上!
而转变如此之快,所要打压之处,已经跃然纸上!
同样作为东海之渊,封印之地的看守宗门,正阳门!
“燕大将军,您这番言论实在有些欠妥当了。众所周知,那东海之渊可是人族秘境之一!不仅宗门弟子数量众多,就连你们燕家子弟也曾涉足过那里!所以,如果仅仅说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征文觉眼神一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依我看,倒不如干脆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哪个宗门、哪个门派与这些怪物有所牵连?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对抗他们,定能将其消灭!”
说到最后,郑文觉的声音越发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南北双方的宗门氏族,也在此时纷纷站起,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征文觉也是有了火气,直接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谈,就是一个道理,想动他们南疆宗门,不可能!
燕徽丞笑笑,摆摆手示意北域的大族冷静,这才接着说道。
“征老前辈想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晚辈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这血隐魔弓突然问世,而那名叫许莜得魔道,又在各处兴风作浪,因此,我才有此猜测,或许这血隐魔弓,就是他从东海之渊偷来的!”
“当然了,这也是我个人的看法,仅仅是一种推测,请前辈不要多想。”
“玥珑湖阵法损坏,法阵消弭在即,各种奇珍异宝就要问世,玥珑湖又将成为我人族历史上,一处绝无仅有的宝藏之地,妖族剑圣已经亲身前往,咱们南北大家,应当同心协力才是,我燕某人,定然是不敢做这违反天下道义之事!”
“这点,还请郑前辈,各位宗门长老,宗主们放心!”
这一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让人不禁感叹说话者的智谋深远。
毕竟,人性总是充满贪欲的,当听闻那神秘而诱人的玲珑大墓即将开启时,即使是刚刚还火冒三丈的征文觉也不禁心动起来,神色间渐渐没了怒色。
要知道,玥珑湖周围一直以来都有各式各样的珍贵宝物现世,但由于种种限制,如个人修为、宝藏规模较小,随机性大等因素,这些地方并未被归入秘境的级别之中。
然而,如果玥珑湖真的可以成批量进入,并且有办法出来,那么这里将蕴藏着无尽的财富和机遇,其资源之丰富简直可以用一飞冲天来形容!如此诱惑,又怎能不让人心驰神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