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愿意将儒儿认在自己名下?”
皇帝最近病又加重了些,此时躺在寝宫里,四周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幸好太子每日除了政事就在他床边陪他说话,还帮着端药送水,无微不至的孝顺模样,让皇帝看了很是欣慰。
因此当皇后过来说自己答应将二皇子认在自己名下,皇帝激动得眼睛都亮了些,一把抓住二皇子的手,
可奇怪的是,二皇子看起来并不如他想象般高兴,他的唇角僵硬地翘起,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有多好,似乎还带着丝……茫然或恐惧。
而皇后笑着摸了摸鬓发道:“臣妾是觉得儒儿这般孝顺,既然他迟早要继承大统,也该给他个像样的身份。这样等到他登基之时,史官会记下他是本宫和陛下的孩子,这对江山社稷只有好处,”
皇帝听她说完这番话,露出欣慰的表情,道:“你能想明白就是最好。”
他又看向二皇子,握着他的手收紧道:“儒儿,你在想什么?”
顾定儒总算从惊愕中回神,他抬头望向皇后,皇后的眼神仍是温柔端庄,自己没法从那双眼中读出任何情绪,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他垂下眼眸,试探地问道:“母后真是这么想的?”
皇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手在他肩上搭了搭,满脸感慨地道:“以前我总是想的太多,担心被嫔妃们议论,又担心留下不好的名声。现在想想,实在是委屈了你,你明明是这么好的孩子,十几年来哪怕是在宁妃如日中天之时,你都无怨无悔地站在我身边。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给你个好的出生,往后你就是我的儿子,。”
二皇子的心脏突突直跳,刚才被他刻意压下的悸动涌了上来,让他全身血液都被烧热。
成为皇后嫡出的孩子,拥有太子的身份,这是他曾经幻想过千百次,也在无数日夜里折磨他的心愿。
当他知道皇后在查太子死亡真相之时,他有慌乱也有遗憾,自己再没法达成这个目标。
但他很快就释然,就算皇后查出来又如何,自己已经是大姚的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这江山迟早会交给他,做不了皇后的儿子,无非是自己的帝王之路上,小小的缺憾罢了。
可他没想到,皇后查完当年之案后,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皇后根本没有查出什么,所以才会对自己愧疚。
他看着皇后慈爱的眉眼,突然想到曾经他曾偷偷站在门外,看见太子因为午睡做了噩梦,坐在床上无助地大哭,而皇后将他抱在怀中,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不知和太子说了什么,让太子带着泪笑了出来,又往太子嘴里塞进一颗蜜饯,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温暖又圣洁。
可那时才六岁的顾定儒,好似被什么钉在阴影里,全身都嫉妒得发痛,阳光与爱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永远也触不到。
而现在,自己也能拥有皇后这样的疼爱吗?
于是他抵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直接跪下,含泪喊了句:“母后。”
皇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那样,温柔地对他笑着道:“儒儿,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母子了,私下里你可以叫我母亲。”
无论谁来看,这都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旁边的皇帝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抬了抬手道:“既然皇后答应了,往后儒儿就直接记在我们名下,反正你的生母不详,只需要改一改记录罢了。”
皇后却道:“皇子认祖归宗可是大事,正好臣妾的寿辰马上到了,不如借着寿宴的机会,让朝臣们共同见证这件喜事,让儒儿当着众人给我们磕头认亲,往后他就是大姚堂堂正正的嫡长子,未来继承大统,也是名正言顺。”
皇帝听得连连点头,感慨道:“这些年也没有给你好好办个寿宴,正好趁着儒儿认亲,咱们就好好办上一场喜宴,也算是双喜临门、普天同庆。”
二皇子心头掠过一丝阴影,可皇帝看起来兴致很高,让他立即召礼部官员进宫,商议大典的准备事宜。
“皇后要在十日后办寿宴,还要在寿宴上将二皇子认在自己名下?”
秦桑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长公主宫里陪她喝茶,她们刚得到边关大捷的消息,邱家成又已经被处死,原本放下了心头大石,可这时又忍不住提起一颗心来。
长公主看她表情很难看,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担心?你怕皇后是被逼的?”
秦桑摇头道:“若她能被逼迫,在二皇子被封太子时,她早就该认下他了。”
长公主手撑着下巴,懒懒道:“那不就行了,既然这么决定是她自己做的,她应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外人也不必为她担心。”
“可是……”她一脸担忧地抬头:“我怕娘娘做出这个决定,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太子报仇。”
长公主的眼睛眯了眯,她已经知道太子之死的真相,然后长叹一声道:“太子的遭遇实在悲惨,皇后想要报复也是正常。”
秦桑皱眉道:“但是她能怎么报复,现在所有的朝臣都明白二皇子是必定登基的储君,她就算说出太子之死的真相,也根本没人会帮她。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六年,谁会为了一个十六年前死去的孩子,对抗即将登基的新帝。”
长公主手指点着桌案,道:“我并不知道她的打算,但是我知道,她绝不会放过让她落得如此地步之人。”
秦桑心头一跳,望着长公主问道:“皇后寿宴那天,长公主也会去吗?”
长公主点了点头,挑起唇角道:“这种热闹,本宫是不会错过的。”
不知为何,秦桑心中稍稍安定一些,朝她倾身道:“那我便和公主一起前去,若是有什么变故,咱们也能想法子帮帮皇后娘娘。”
长公主抬眸看着她,问道:“你很关心皇后?”
秦桑点头道:“不知为何,我觉得她对我很亲切,好像是我的一个长辈一样。”
她突然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我娘亲走的早,从小都没有什么女性的亲人。”
所以才会将皇后当作自己的亲人一般吧,但这话过于逾矩,所以她并没有说。
长公主深深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吐出口气道:“原来如此,看来她并没有猜错。”
秦桑一愣,问道:“猜错什么?”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道:“走吧,本宫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大典了,你来帮本宫选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