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来得最晚,站在人群之外,正好听见这三个字。
病房外,温行渊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
老爷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温行渊平日对白笙甚是看重,如今她不知所踪,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白翊眉蹙着,“抓住什么了?”
见众人面露疑惑,温行渊故作高深,对手机那头交代几句,抬起头,微微一笑。
“诸位,跟我走吧。”
*
市局。
白翊面色忧愁,路上半句话都没说,一些下意识表现出的小动作,无不暴露他内心的焦急。
温行渊注意他好久了,方才真怕他当众跳车,幸好没有。
他弯唇,回过头,轻声安抚道:“稍安勿躁。”
白翊火蹭得上来了。
心想,我女儿丢了你还笑?
合着丢的不是你闺女,你挺高兴?
老爷子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火药味,转头,瞅见白翊那想打人的表情,心说不妙。
一把老骨头,连忙站到中间,隔开他们,好言相劝。
“既然来了市局,当务之急,是请警方帮忙找人。你们这时候不能闹矛盾啊!”
白翊恼怒又着急,但理智还在,冷哼一声,把脸扭过去。
见人生气了,温行渊也意识到这笑不合时宜,心中暗骂不该。
周边全是熟人,他又确实是高兴。一时忘了收敛,才把心情写脸上了。
温行渊歉意十足,可白翊摆明了不想理他,脸色沉得像锅底。
他略一垂眸,再抬起眼时,一道精光自眸底闪过,“白老,难道……您不想见白笙吗?”
白翊眼皮骤抬,转过身来,定定望着他:“你知道笙笙在哪?”
沈晏礼瞳仁微动,灰暗的地方似乎有了一丝光亮,慢慢偏过了头。
老爷子看看温行渊,再看看周围每一个人,隐隐有种猜测浮上心头,“白笙是你带走了?”
温行渊点头。
白翊眸中的小火苗瞬间轰燃,战场练就的杀伐血气弥散开来,袭卷了整个大厅,气压低沉到可怕。
要不是老爷子和姚秘书拦着,可能已经冲上去揪温行渊的领子了。
“你知不知道我女儿的身体是什么状况?王院长都说,她要靠吸氧才能维持生命,你带她乱跑什么!!?”
毕竟是军中的人,在刀尖上舔过血。被他吼一嗓子,温行渊汗毛都立起来了。
难以想象,白翊负伤退休前,他手下那些兵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
恐怖。
温行渊倒吸一口凉气。
老爷子与白翊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该说不说,连他都吓了一跳。
白嫣从医院跟到这,一会儿听他们说白笙丢了,一会儿又听是温行渊带走的,脑子本来就乱。
白翊一嗓子,分明不是在吼她。可她就是吓愣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老爷子也是一头雾水,想破脑袋,搞不懂温行渊闹哪出。
“人哪去了?你快讲啊!”他回头催促温行渊。
再不讲,白翊那斗大的拳头就抡他脸上去了。
温行渊有股被众人审判的感觉。
白翊这头看起来要揍他,外甥那边也投来一道冰冷的目光。数把利刃,仿佛要把他刺成筛子。
“咳,跟我来。”
他清清嗓子,将众人带上六楼,走到一扇门前,推开。
待看清室内情形,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白翊怒容渐渐消退,转为震惊,转为疑惑。
*
室内开着空调,暖融融的。
门开的刹那,一阵暖风拂面。沈晏礼额前黑发轻晃,神情怔忪,眼睛微微睁大,眸光颤动。
里面人挺多。他目光落在长桌一端,低头吃面的女生身上。
对方察觉开门的动静,抬起了头,鼻梁上是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一双清湛灵动的杏眸,睫毛纤长,肤白如玉。
捏着筷子,与他对视,也愣了一下。
身穿警官职业装的中年男人剥好一瓣蒜,放进白笙面前的碟子里,擦擦手,站起来,笑着跟温行渊握手,两人交谈甚欢。
“张局,这次感谢你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
白翊顾不上其他,一步一步走到女儿身边,手有些颤抖地伸出去,碰碰她颊侧的碎发。
千言万语,难言心绪,最后只归为两个字,“……笙笙。”
这一句很轻,语气是温和的。
与刚刚吼温行渊那一嗓子形成强烈反差。
“爸,我没事。”白笙唇角微弯,抬手握住白翊的手,露出一抹笑,浅浅的,很让人安心。
看见女儿好好的,白翊神色缓和,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片刻,他眸光滞了滞,转头望向长桌另一端,低垂着脑袋,模样狼狈,戴了一双银手铐的男人。
这人十分眼熟。
白翊眯眼,随后骤然睁开,表情难掩诧异,“程绍?”
大家都被他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
白翊走近,仔细看了看这人的五官。
确实是那个自称辰辰干爹,三天两头往家里跑,给笙笙母子送礼物的程绍。
他怎么被拷上了?
白翊不解。
程绍椅子两边,各有一名站姿笔挺,负责看守他的警员。
白翊视线扫过他们,满肚子疑问。
沈老爷子不认识程绍,但眼前这番情景,简直太离奇了。
离奇到他怀疑人生。
先说白笙。
她不是躺在IcU,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吗?怎么突然好了,还坐在这吃面?
当然,吃面本身这件事是不奇怪的。但堂堂京海市市局局长,当地警界一把手给她剥蒜,就不可谓不魔幻了。
即便是白翊的女儿,也用不着这样吧?
老爷子急需一个解答。
他转头,“行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翊望着这一屋子人,再看向神情无辜的女儿,忽然想起先前一件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白笙当初与他相认,便是青城级别最高的那位亲自引路,保驾护航。
结合这件事,今天的场景似乎也没那么古怪,没那么令人费解了。
他早就觉得女儿身份不简单。
可一想她大学只读了两个月,还是单亲妈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笙笙。”
白翊眼神询问,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点。
当爹的,总不能连女儿干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