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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游殿有个大院子,里头满是银杏树,坐在最大的那棵树上能看到大海。这海不知叫什么,族人们都叫它灵游海。

姜燕燕打小爱爬在这树上看海,向往着灵游海那头的世界想去看看,而今风景依旧,她的心境却已大不同了。

每日午间灵主和灵公都要小憩,她便会在树上坐一会儿。

她有些后悔在黎宫时将长灵殿扮成灵游殿的样子了,没承想记忆会这般交织,有一日还会反过来念起长灵殿!

于是大多时候,她只能闭着眼倚在树上,不叫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将她吞没。

这日,她正闭目出神,忽觉下头有些动静,睁眼一看,只见灵公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他时不时脚底打滑,看得姜燕燕心惊胆颤的,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又伸手拉了他一把。

灵公好容易爬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她旁边,叹道:“还记得你小时候非要上来看看,都是我扛上来的,现在倒要你反过来帮忙,老喽!”

姜燕燕听了,只觉鼻头有些发酸,稍稍睁大了眼睛,将头轻轻靠在灵公肩上,道:“胡说,燕燕还小呢,阿爹哪有老?”

灵公笑了笑,道:“傻丫头,阿爹总会老的,可不能一直陪着你。你会有自己的生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姜燕燕心中触动,一时没有吭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便听灵公问道:“在担心那黎太子?”

姜燕燕蓦地被说中心事,下意识抬起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嘟哝道:“有这么明显么?”

“倒是不明显,只是你从小啊,动动脚丫,阿爹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这强颜欢笑的,可逃不过阿爹的眼睛!”灵公看着她道。

姜燕燕这些日子以来,一颗心都胀得难受,再不泄一泄,感觉要撑破了,故而眼下在灵公面前,便卸了伪装,耷拉下了脑袋。

灵公摸了摸她的头,道:“看你从小这性子,还以为你会跟你阿娘一样敢爱敢恨……”

姜燕燕垂眸掰弄起了手指,心中暗叹口气,若是从前,她应是已义无反顾了!

可如今……她心有所惧,唯恐重蹈覆辙。

灵公皱了皱眉,握住了她的手,忿忿然道:“那黎宫也不知是什么磨人的地方,竟逼得你变了性子!”

姜燕燕心怀戚戚,咬唇沉吟不语,灵公见她欲言又止,也没有催她,只静静看着她。

天人交战了一番,姜燕燕还是斟酌着吐露道:“阿爹,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爱上了一个混蛋,葬送了整个灵游族,简直罪大恶极!”

灵公默了一瞬,并未质疑这个梦如何,而是反问道:“罪大恶极的,不应该是那个混蛋么?”

姜燕燕摇头,沮丧道:“但也是我被蒙蔽,愚不可及,才酿成这惨祸。”

灵公眼神中满是心疼,安慰道:“你只是善良单纯,这也怪我们,以为你会一直待在灵游族,只让你接触了世间美好,不知这世上也有人心险恶!”

姜燕燕仍道:“与你们无关,是我偏听轻信,识人不明!”

灵公沉默了片刻,道:“阿爹不知你在黎国发生了些什么,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戒心也好,懂事也罢,显然你成长了。”

他低头看进她眼里,语重心长:“燕燕,成长总有代价,但阿爹不希望那代价,是你从此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姜燕燕心里狠狠一震,有些红了眼眶,喃喃道:“可我似乎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怕一念之差,重……应了那噩梦!”

灵公轻笑了一声,道:“阿爹幸运,与你阿娘相濡以沫这么久,还真有些心得,你姑且听听。”

姜燕燕不禁抬眸,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的,便听灵公道:“别听他如何说,看他如何做!若是真心,该是互相体谅,互相成全,不逼迫,不牵绊。”

灵公顿了顿,又道:“无论与谁相处,勿要失了自我,一叶障目时,旁观者清,不妨听听旁人意见。”

姜燕燕神色微动,缓缓点了点头。

灵公端详了她一会儿,接着道:“其实即便选错也无妨,缘起缘灭,世事难料,无愧于心便是了!”

姜燕燕蓦地想起,当初得知前任奉常姚崇死讯时,一时不能自拔,赤夜央也曾如此劝慰过她!

当时的画面与现下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激起水花,涟漪阵阵,久久不息。

这晚临睡前,她躺在床上,灵公的这番话一直在她耳畔回响,她反复咀嚼细品,联想前世今生,觉着赤夜央与赤夜辰该是不同的。

她头一回试着认真面对自己对赤夜央的感觉,掀开心中层层束缚,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早已种下了情根!

欣赏他才兼文武,感念他舍身成全,忧心他九死一生……分明留下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她却始终在搜肠刮肚着回黎国的理由!

心里泛起许许多多的念头,最终汇成了一个:她想要救他!

本以为这一夜会彻夜难眠,不料竟是她这几日来,睡得最安稳的,难得没有被梦魇惊醒,一觉睡到了天亮!

既下定了决心,翌日,姜燕燕去了灵祠。

虽主意已定,但她终究不知眼下这个选择对灵游族来说是福是祸,她身为灵女,先去灵祠跪一跪,好坏都求个心安。

灵祠里一切如旧,甚至连灵位都在,只是没了遗灵。

她走到原先遗灵所在处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完正要起身,眼神扫过灵台时忽定住了,这灵台上的花纹似乎不同寻常!

她倾身上前一看,发觉那并非甚花纹,而是几幅石刻地画!从前遗灵在时总闪着幽幽碧光,那时这些地画应是被遮盖住了。

姜燕燕顿时起了好奇心,凑近细看了起来。

第一幅画着一棵银杏树,树上有一物,看着似是虫蛹,树下坐着一俊朗少年。

第二幅是一美貌女子拉着一如玉男子,似是在撒娇。

第三幅还是这对男女,十指紧扣在一棵枯木前,面对着一个看似落叶形成的小土丘。

第四幅里,这男子双目紧闭躺在女子怀中,女子似是在哭泣。

第五幅中这女子背着男子,正往一池子里坠落。

第六幅仅单画了这男子,一手执剑,一手捏诀,看起来眼神狠戾,与之前几幅中的简直判若两人。

最后一幅则是这女子梨花带雨的,怀中抱着一个女婴,跪在地上似是在托付。

再往下看,画的下方有个落款:思卿。

这是初代灵女的名字!姜燕燕心头一震,这些画是她画的?

画的是她自己的故事?

可回想灵主先前说与她听的秘辛,又觉得不像,倒更像是她亲生父母的故事!

魔帝与妖族……念及此,她心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将她的视线又拉回了第六幅。

这画让她想到了赤夜央藏身旧庙里的那尊青铜像!虽形不同,却十分神似。

难道那是……魔帝后卿?!

姜燕燕脸色煞白,自从魔族覆灭,魔帝便成了禁忌,连史册都不曾着多少笔墨,如今又是何人在立像祭拜?

她总觉得其中有关窍,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但此刻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未理清。

“得再回那庙中看看!”她心想,不由叹了口气,“这倒又多了个回去的理由了。”

“你也瞧见了?”

灵祠外忽传来灵主的声音,姜燕燕惊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灵主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款款走了进来。

她来到灵台前,看了看那些画,道:“当时怕人看了去,犹豫着要不要抹去,却又觉得先祖将这些刻画在此处,是有用意的。”

姜燕燕心中一动,叹道:“许是不想遗忘吧。”

她本想将魔帝像一事说出来,但灵主原本只要护着灵游族遁世,知道这些反而徒增忧虑,阻她冒险,故而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便听灵主忽问道:“你决意回黎国了?”

姜燕燕一怔,下意识就解释了起来:“思来想去,没有黎国压制,启国若蛮横起来,承灵礼上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即便没有启国这一遭,黎国若易储,那赤夜辰与虞长行同流合污,定会觊觎我族灵术,届时不依不饶,麻烦更盛!”

她见灵主挑了挑眉,盯着她看没有说话,以为她对易储有疑,遂竭力解释道:“虽说黎国罕有易储,但黎太子此番回宫怕是凶多吉少,失了灵游族是罪过,对头必定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黎王性子凉薄,未必不会易储……”

她正说得口干舌燥,却见灵主目光如炬,好似能将她一眼望穿,也不知为何,她不禁有些心虚起来,垂眸越说越轻,双颊都不觉染上了淡淡红晕。

然而灵主并未说什么,只是打开了手中的锦盒,递到了她面前。

姜燕燕一看,只见里头摆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形似一滴泪珠。

“这颗水灵珠也不知传了几代,上头还留存一丝神力,加上历代灵主的灵力,可在危急关头保一次性命!”

灵主说着,将锦盒塞在了姜燕燕手里,道:“本应在承灵礼上交给你,但你此行凶险,反正你已承袭了灵力,现在交予你也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