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洞,姜燕燕才发现他们在一峭壁上,山路难行,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赤夜央身后,走得跌跌撞撞,而行了一段更是几乎没路了。
赤夜央二话不说将她背了起来,姜燕燕也不想拖他们后腿,便由他背着下了山崖。
赤夜央及浮生脚程都很快,进入崖下密林时,天才刚擦黑,他们便决定继续往密林里走一段,若是寻到山洞之类的就进去过夜。
然而直走到皓月当空,都没寻到合适的落脚点,密林中有猛兽出没,姜燕燕的灵力还未恢复,在林中过夜不甚安全。但这密林看起来颇大,若是不养精蓄锐,怕是走不出去。
不过赤夜央倒是有主意,寻了两棵参天大树,让他们栖在树上,免受猛兽袭扰。
只是眼下正值隆冬,树上寒风萧瑟,姜燕燕冻得浑身发抖!
忽觉身上一暖,原是赤夜央敞开外袍,将她裹在了怀里!
他身上暖呼呼的,就这么贴在他胸膛上,她虽觉脸热,却不舍得挣开。听着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连那时不时传来的兽吼鸟鸣声听来都没那么恐怖了。
“你……不冷么?”姜燕燕问道。
便觉赤夜央胸腔震动,听他道:“我可是火神后代,血脉自然比常人热些,何况我常年习武,不怕冷。”
感受着他的体温,姜燕燕深以为然。她动了动,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侧过脸来,正瞧见明月皎皎。
月光洒在树梢,染上一层银霜,透着斑驳光影,静谧柔和。姜燕燕从前在灵游族时,也常在月夜让浮梦带着攀高,记忆与当下重合,思念便如潮水般袭来!
姜燕燕只要催动灵力,便隐隐能感觉到灵游族的结界,就她的感知,结界应还是稳固的。
只是不知灵主有没有受到影响,亦不知黎王是否感知到灵游族易位,她始终忧心忡忡,很想回去看看。
“在想什么?”赤夜央忽问道。
他语带关切,姜燕燕抬眸望了他一眼,月色照映在他一双暗紫深眸中,眼波流转,有那么一瞬,她差点就想要将所忧所思和盘托出!
她垂眸敛目,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道:“没什么,只是累了。”
她决定灵游族之事还是先按下不表,这一世她的灵力,绝不能再被任何人夺走!
许是真的累了,这一夜她在赤夜央怀里睡得安稳,翌日还是被他给唤醒的。
他们继续前行,途中靠些野果充饥,遇到林中小兽,便由浮生识心它们指路,夜里就栖在树上。如此行了几日,倒都能避开猛兽,还算顺利。
一路上姜燕燕都有些犹豫不决,想着何时又如何回灵游族看看。
眼下倒是个机会,赤夜央有时会独自去寻吃的,可若她与浮生此时就一走了之,浮梦还在宫中,未必就能顺利逃脱,而留赤夜央一人在这林中,怕是也难平安出去。
算了,还是待赤炎寻了寒夏来,与他会合了再说吧。每次思绪纠缠在一处,都以这念头为终。
这日,他们没寻到多少野果,走了大半日都又渴又累,山穷水尽之时,好在受了几只雀鸟指引,他们不但寻到了水源,还发现旁边有一处峡隙可以容身!
入口十分狭小,仅容一人通过,但显然可防猛兽,是个绝佳的过夜之所。他们喝了水,将水壶灌满,又各自趁此洗漱了一番,已天色渐晚,便躲入了其中。
洞内安全,姜燕燕觉得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谁料入夜不多时,她便被外头的兽吼声给惊醒了!
此时赤夜央及浮生都守在洞口严阵以待,她也忍不住走过去往外窥探,便见外头清泉边聚着无数小兽,鹿獐鼠兔,不一而足,好似林中兽都聚在了这里一般,而它们对面则是一头大白虎!
姜燕燕乍一看好不惊喜,然而“大白团儿”这几个字还没喊出口,那白虎倏地侧过头来,冲他们一声啸吼,直将她震得连退好几步,被赤夜央拉了一把才没跌倒在地。
这不是赤炎!
细看之下个子比赤炎要小,但与赤炎很像,看上去应也是炎虎,她不禁纳闷,怎么赤炎没先来,远在黎都的炎虎倒先来了?!
只是看它方才那一下,总觉得来者不善!
外头的小兽们好些都被方才那吼声直接震晕了过去,剩下的都吓得腿软,一时都顾不得逃跑!那炎虎似是饿了,扑上去就是一顿胡乱撕咬,鲜血直淌,几乎染红了泉水!
姜燕燕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慌忙挪开了视线,她于心不忍,可又不想浮生去冒险,对于灵兽,他应是只能识心,无法控灵。
她倒是能控灵,但她的灵力还没有恢复,贸然使用唯恐会对灵游族产生影响。
只要躲着不出去,纵是那炎虎有何恶意,也没法进来。
正焦灼间,便见赤夜央就要往外走,她下意识拉住了他:“你做甚去?”
赤夜央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去让它离开。”
姜燕燕急道:“可它看上去并非只是来寻你……”
赤夜央道:“避而不出不是个办法,若果真它来意不善,这些林中兽足够它守在外面,我们却撑不下去,迟早还是要出去,届时饥寒交迫,反而没了胜算。”
他看进她眼里:“它本就是冲我来的,再躲也只能是暂时,只有解决了它,才是一劳永逸,也免得殃及池鱼。”
这话不知为何,似是在姜燕燕心里丢下了一颗巨石,激起浪花四溅,她一时无所适从,不觉放了手。
赤夜央见状,放软了语气,道:“放心,炎虎不会伤我。”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姜燕燕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她想了想,果断取出驱灵哨,猛吹了几下,这时候还是将赤炎召回来安心!
那炎虎听见哨响,就要循声而来,一歪头发现赤夜央正走出来,顿时也不管那些小兽了,上前两步嗅了嗅。
片刻后它又后退了几步,就在姜燕燕以为它会依言离开时,它却突然发难,猛地向赤夜央扑了过去!
好在赤夜央似是也有所准备,一个旋身飞跃,叫它扑了个空。
那炎虎转眼卷土重来,赤夜央脚尖一点,借着它的爪风跃至它头顶上方,并立即抽剑划破手指,趁下落之势一掌按在虎头上,嘴里喃喃嘀咕,似是在念什么咒语。
然而那炎虎却丝毫不为所动,一阵猛摇狂摆,将赤夜央给甩了下来,紧接着又向他扑去,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赤夜央只好挥剑相挡,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出招总有些势不足,如此与灵兽拼劲,很快便落了下风,被那炎虎利爪所伤不说,一个不慎便被扑倒在地!
炎虎虎口一张,用力狠咬,赤夜央的剑抵挡不住,片刻间就被尖牙贯穿了肩膀!眼看着那炎虎又要一口咬下,姜燕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叫出声:“不要——!”
她这一声不自觉地带上了灵力,那炎虎动作一滞,收回了利爪,赤夜央连忙从它身下逃脱了出来。
姜燕燕反应过来自己用了灵力,不免又犹豫了一下,那炎虎当即甩了甩头,眸中精光重聚,大吼一声,就又往赤夜央扑去!
便闻又一声虎啸,这回倒无需姜燕燕为难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影突然窜了出来,将那炎虎一下子扑倒在地。
“大白团儿!”姜燕燕眸中一亮。
便见寒夏也来了,他将赤夜央扶进山洞,又取出止血药为他疗伤。
赤夜央伤得不轻,浑身好多处抓伤,肩膀更是血肉模糊!好在寒夏带了好些药来,之前小离也备了些药,伤口处理得还算顺利。
“炎虎怎会攻击小王君?”
寒夏不解,赤夜央不置可否,而那边赤炎则很快助他们寻到了答案,那炎虎被它击溃,剐到了额间赤纹,竟就这么被剐没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不是炎虎!
灵兽白虎可不多见,赤夜央亲自查看了一番,冷冷吐出两个字:“虞国!”
“虞国灵兽也是白虎?”姜燕燕只恨自己前世为情所困,对各国的情况竟毫不了解,都没听说过虞国有灵兽!
赤夜央冷笑道:“并非他们王军所有,故而世人大多不知,只有王族才有,辅灵巫占卜用,数量应该不多,这回真是下血本了。”
看来赤夜央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姜燕燕问道:“那这白虎该当如何?”
“自然是烧了!”
赤夜央问寒夏要了火折子,往白虎身上一丢,又滴了两滴血上去,看着火舌蹭地窜起,将它整个给吞没了。
他招来赤炎,道:“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赤炎驮着几人,风驰电掣般在林中穿梭起来。过不多时,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似是猎户住的木屋。
这屋子看上去荒废已久,但用来过夜已再好不过。如此一番折腾,赤夜央的伤口又裂开了,也正好借此修整,并好生思量对策。
他们从寒夏处得知,赤夜央“坠崖”后蝗灾就好了,虞长行占卜天意,示警太子无德,天道代惩。
短短几日,黎王派来搜寻的还没到,这天意就已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