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姜松河提着上次网购的两条小裙子来找纪怀昨。
“还给你送请柬?”她惊到失声,“怎么好意思啊?我真受不了这样人,你当初怎么答应和她处的?”
纪怀昨无语地看着她:“你这嘴巴真的是能为人师表的吗?”
姜松河偷笑:“我能言善辩,你一定羡慕了。”
纪怀昨不理她,给她拿了罐喝的,姜松河打开拉环,喝了一口才问她:“那你去不去啊?”
纪怀昨点点头,坐在她对面:“去,不去的话好像我还念念不忘一样。”
姜松河盯着她,看了几秒,轻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看来是自我麻痹失败了,所以打算直面前女友婚礼现场,借此让自己彻底断了心思。
纪怀昨这人,对别人总有耐心,唯独对自己,最不心软,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就选择一刀切,伤口上撒盐,怎么长记性怎么来。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好友跟被扒光了也没什么两样,她只是心里感叹,随即转移话题。
“你看看我给你买的小裙子,款式没太大区别,反正咱俩身材差不多,你先选。”
纪怀昨把两条裙子拿在手里对比,最后扔给姜松河一件:“我要这个。”
姜松河点头,看她一眼,颇为不满:
“你的美妆产品不是挺齐全吗,怎么不用呢?不过头发弄得挺好,快去换衣服,我一会儿给你撸个帅哥回头妆,快去。”
纪怀昨无奈一笑,提着裙子进屋换了,又坐在椅子上,由着姜松河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两人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纪怀昨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有些失神。
和秦幼昕在一起之后,她没怎么再打扮自己,过去这么久再看到镜子里的人,有些熟悉的陌生感。
原来我从前是这个样子。
姜松河也收拾好自己的,把她叫回神,两人一同出门去上次说好的酒吧。
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阮赴今带着阮霁禾下馆子回来,四人相对的一瞬间,姜松河瞬间扳住纪怀昨肩膀,把自己180°翻转。
纪怀昨听到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惶恐:“我靠我画得这么妖决不能被学生家长看到!”
纪怀昨:……
阮赴今尚未在纪怀昨身上走神。
这次的邻居不同以往的随性轻松风,她的茶色卷发被卷起更大的波浪,铺在圆润单薄的肩膀。面上的妆容充分发挥了她的五官优势,细眉纤长,眉眼深邃,唇色涂着淡橘色的口红,给她的冷艳染上些许温柔暧昧的味道。
如此欲色深重的妆容下,一件吊带碎花裙又让她看上去无比单纯。
纯欲?原来是形容这样的纪怀昨吗?
阮赴今看晃了神,还是阮霁禾更大胆些,惊叹之后马上就扑上去。
“小昨姐姐!你要出去吗?”
阮赴今猛然回神,发觉自己看着人家这么久。
庆幸。
好在纪怀昨从始至终都是看着阮霁禾的,并未和她对视。
纪怀昨一只手挡在胸前,一只手在背后捋着裙摆,蹲在阮霁禾面前。
“对啊,出去玩。”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阮霁禾仰着脑袋跃跃欲试。
纪怀昨少见地拒绝她:“他们还没准备好迎接你,需要过几年才行,过几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阮霁禾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阮赴今觉得不好,正欲制止,纪怀昨冲她小幅度摇摇头。
“你还有时间不高兴呀?还不赶快趁现在有时间,好好想想穿什么漂亮衣服?”
小皮球马上又来了兴致,拉住她裙子的一点布料。
“这个裙子,我很喜欢!”
纪怀昨欣然:“今晚回来,我就给你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阮霁禾立刻被哄好了,松开手退回妈妈身边:“那小昨姐姐可要注意安全哦!”
纪怀昨微笑点头,也起身,拉住仍旧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姜老师,朝阮赴今点了下头。
姜松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快走快走!”
擦肩而过时,阮赴今忽然开口:“注意安全。”
纪怀昨一愣,而后见阮赴今忽然笑:“姜老师也很漂亮。”
以为自己成功过关的姜老师:……
上了车,姜松河把包放在前排座位之间,随手摁了自己的歌单。
“上次我被一个家长遇到,她狠狠批斗了我,所以我真是怕得要死。”
纪怀昨摇摇头,打着方向盘出库。
“看见小孩我才想起来,我和你说哦,我们班的商镜黎家里好像有点事。”
纪怀昨一顿,分神看她:“什么事?”
姜松河正在对着小镜子查看妆容:“她不是父母结婚又很快离婚了吗,前几天忽然来学校找,说是不读书了,要学校把学费退回去。”
“可你也知道,小学还是义务教育呢,学校收的只有中午的伙食费,和资料费,哪有什么学费。”
“但那人不讲道理,在主任办公室大吵大闹,最后派出所来调解带走了。”
纪怀昨听完,眉头已经完全皱在一起:“没影响小梨吧?”
姜松河扣上小镜子放进包里:“没有,这些事瞒着的,只和她奶奶说了。”
“后来和商奶奶了解了这个父亲的情况:以前是下海经商的,后来谈了女朋友,结了婚,结果两个人性格不合,离婚的时候谁都不想要小梨,最后法院觉得男方更有能力,就判给爸爸了。”
“后来离婚没多久,她爸爸就破产了,一蹶不振,整天在家里买醉打麻将。”
“商奶奶管不了,就只能带着孙女,借住在老朋友的房子里,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供孙女上学。”
“现在她爸爸没钱花了,来城里找到商奶奶,听说钱都用来供孩子读书,就想着要回去打麻将,真无语。”
姜松河说完,纪怀昨不禁脑补出她所形容的每一个画面,最后停止在醉汉在家里闹着要钱的一帧时,心脏骤缩。
商镜黎冷漠刻板,大概也是因为受了这些影响吧。
那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商奶奶虽然只有五十几岁,但看着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
现在还能牵制那个父亲,如果有什么意外……
纪怀昨不敢想,干脆把这些念头统统压住。
正因为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现在看到一个比自己更小,就要被抛弃的孩子时,更能体会那种濒临窒息的无力感。
何况商镜黎的情况比她还差,她最起码还有父母留下的一笔钱,虽然没有亲情关爱,但最起码衣食无忧。
可商镜黎,她没有弟弟陪伴,也没有钱。
唯一的奶奶,可能也帮不了她太多。
姜松河看出她的不安,拍拍她的手安慰:“想开点,说不定民警干预之后会有好转变呢,别太悲观。”
纪怀昨没说话,她知道,那些把孩子当成负累,时时刻刻想着抛弃的父母,怎么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脾性。
这件事牵着纪怀昨的心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酒吧,姜松河率先下车,呼吸了一口热河夜间的凉爽空气。
“秋老虎”过去之后,热河便开始愈发冷了,现在是不得不穿外套的程度。
秋天了,眼看也快入冬,姜松河搓搓手臂,和纪怀昨一起进门。
一道门所隔开的并不只是两个空间,也是冷清和喧嚣的两个世界。
耳边的清净不复,被震耳欲聋的音乐代替。
姜松河趴在好友耳边大声喊:“出来放松先别想那么多!浪过之后再说!”
纪怀昨应下,心里祈祷希望真的不要像自己想的那样,随着姜松河往吧台方向靠近。
纪怀昨说得不错,一片五光十色的躁动中,穿什么衣服果然不会有任何人在意,这是个放松自己的大音响,所有人都是在这里边震动的粒子。
姜松河很快就把自己融入音乐中,跟着其他人一同狂舞。
纪怀昨参与不进去,就靠着在吧台边上自斟自饮,职业病让她在这样的场合中也能找到合适的素材,便拿出手机开始记录。
正打字间,她忽然听到一个女人抗拒的声音。
“松手!”
紧接着,是杯子打碎的声音。
纪怀昨抬头看,一个男人挡住她半边视线,正试图安抚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两人的争执导致杯子掉在地上。
男人和吧台的服务生道歉:“女朋友闹别扭,不好意思啊,我赔。”
服务生没说什么,微笑一下权当没看到。
这种事多了去了,他不过是个兼职的,没必要插手给自己找不痛快。
纪怀昨却看得出那个女生并不情愿,她似乎喝了很多酒,浓郁的酒味隔着一个人都能被纪怀昨闻到。
强迫吗?
她关注着,并未马上采取什么措施。
女人紧紧抱着柜台不松手,胡踢乱蹬,男人终是有些恼了,把她丢在那。
“妈的,装什么装!刚才不是同意了吗,这会儿又清高上了!你等着!”
他说完便朝挤挤挨挨的舞池那边去,纪怀昨看他架势像是找人,便赶忙走到女人身边拍她。
“醒醒,你要不要先回去?”
女人趴在吧台边缘,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