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崔敬夷。
赵渊为了谢念白的喜好主动学了许多事情,谢念白也试着尝试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双方都为对方付出的话,似乎这样也没什么。
可是李蜇是单方面的、没有回应的付出。
但是不好置喙旁人的家事,谢念白本也和李蜇不熟。
这日,莫非前来交给谢念白东西。
一把弓弩,一把袖弩。
拿到东西的那一刻,谢念白就当即安装上箭矢,她伸手对着空无的院子,遥遥一射,箭矢破空“咻”的一声钉在了对面的白墙上。
被箭矢截断的落雪们像是滞空了一会儿,过后才纷纷下落。
利器无双。
谢念白很满意它们的完成度。
“实在是感谢莫先生。”谢念白让曲娘拿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报酬。
莫非接过丰厚的报酬,他轻轻一笑,“这图纸设计的大胆,好友拉我前来时,我本来还不情不愿,结果在看到设计时,就觉得自己来的很值当。”
林枫当时磨破了嘴皮子拉他来,说实话,他不觉得一个女子要造的东西有多难,竟然难到整个燕地都无人可以用?
任凭林枫如何夸奖谢念白,说她多么心善多么有本事,也不为所动。
那些事情关他什么事?
“不过我好友可是对夫人赞不绝口呢?”
“好友?”
“林枫。”
莫非走后,谢念白觉得莫名其妙,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对林枫做过什么吧?
怎么会对谢念白有这种印象?
先是一个宋寂、现在又多了一个林枫。
谢念白摇摇头,不再多想。
不过东西到手之后,谢念白的开心还是溢于言表。
赵渊带来一支红梅时,就看见谢念白爱不释手新到的弓弩。
“梅花已经开了吗?”谢念白看到赵渊手上的花枝,不由疑惑。
今年开的这么早么?
“还没有,是花苞。”赵渊将花枝插在细口青花瓷瓶里。
“那你好端端的把人家折下来做什么?”谢念白无语,她放下弓弩,走过来看那花枝上小的可怜的花苞。
赵渊有点不服气,“我想折就折了。”
见谢念白不说话了就又改了口,“下次不折了。”
“君侯。”柳愿在院子外朗声道,“宋寂说有要事要找君侯。”
柳愿不敢进屋子,如今他见谢念白心里还是有几许别扭在。于是他只大声在屋外说道。
赵渊蹙眉,宋寂这人花天酒地惯了,平日无事都是在风月场所,如今说有要紧事商议,那必定是非常要紧的了。
“如果我很晚没有回来,就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赵渊匆匆离去,谢念白倒入一些清水进插着花枝的细口瓶。
果然到了天黑赵渊都不曾回来,曲娘见饭菜都有些冷了,又拿去厨房热了一遍。
谢念白见人久久不回,就拿起碗筷开吃。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
今夜格外的平静,静悄悄的连雪都没怎么落下。
雪停了。
谢念白提灯走到空旷的院子里,院中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也没什么好逛。
谢念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灯来这里。
“还没睡?”
赵渊久未进水的喉咙干哑,他一来就看到了谢念白提灯在院中。
声音响起,谢念白心中有丝异样,好像她提灯在此等候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明明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却又在声音响起时觉得自己就是在等他。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赵渊上前将谢念白手中的灯接过,牵起她一只凉冷的手,缓步往屋内走。
“要去冀州,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谢念白闻言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当初二人刚见面,连打仗都要带着她去,如今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居然不带她?
“发生什么了么?”
赵渊也没隐瞒,“冀州发了疫病。”
“说是天花。”
天花。
谢念白瞳孔微微张大,她的师父张自道便是死在十年前的一场天花里。
当时举城百姓全都死在了天花里,死后被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天花,没有根治之法。
至少目前没有根治之法。
赵渊轻飘飘的就说出这么惊人的消息。
谢念白还记得十年前那一场天花是发生在越州的穗城。
越州十年前就是魏侯关绰父亲关秉言的地盘,还是他们的首要州郡,穗城更是其最繁华最富有人口最多的城池。
那一场天花后,关秉言元气大伤,更是不久后身染重病,那之后不久如今的燕侯赵渊等人迅速起势,势如破竹......
“冀州哪里?”
“华城。”
华城不算多富有,但是华城里是燕地与其他地方的交通枢纽,更是燕地南北行商者的必经之地。
人口流动的速度非常之快。
如果放任,只怕不出一旬天花就能感染燕地上下。
“君侯。”
谢念白拉住赵渊,“带上我。”
赵渊皱眉。
“我有方法可以一试。”
“君侯,当年关秉言选择焚城是不得已之举。”
“穗城那场火不只是烧了三天三夜,它一直烧到现在。”
直到现在魏侯关绰都被文人政客们指着脊梁骨骂,民心动荡,元气大伤。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断绝干净天花,只会传染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死亡。
可是所有人也都恨下令的那个人。
人心本就矛盾复杂,不能去怪谁对谁错,只能说时运不济。
谢念白亲眼看过燕地的百姓,即便是边陲小城里的妇孺们也是整日里充满希望的生活。
赵渊治理的燕地上,是谢念白难得一见的其乐融融,丰收淳朴。
谢念白无法不为他们动容。
这天花即便没有染上他们的身,也会扰乱他们的心。
这事急迫,刻不容缓。
“你有什么办法?”赵渊抿唇问她。
“不是我有办法,是我的师父。”
“当年他在穗城内照顾天花患者,后来不幸也感染上天花,临终前写下了所有,本想找人送回青城山,奈何无人为他们送信。”
“这也怪不得谁,天花这要命的东西,谁都不敢沾惹。”
“于是我自己去了穗城。”
谢念白一双黝黑的眼目盯着赵渊,
“君侯,
那一年我亲眼见到了,
穗城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