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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抱残 > 第115章 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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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不论是感官还是心理上的,都刺激的要命。

何楚卿早在虹海就被俞悼河多次历练过,兴许是安稳日子过多了,他连这种程度的也受不了,捂着嘴回身就要呕。

才后退一步,就撞上了身后的来人。

一抬眼,看见顾还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只手撑在他腰背处,生怕他摔倒。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何楚卿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攥着司令的衣服趁机示弱。

但他胃里翻江倒海,只瞧了顾还亭一眼,立马跑开撑住墙壁干呕起来。

顾还亭:...

他就这么叫人恶心?

白鹭的酒被枪声惊醒了一半,凑过来扫了一眼,说:“没有别人受伤吧?”

傅月襄即刻派遣几位副官安抚民众,问顾还亭:“怎么办?即刻搜索?”

却听顾还亭说:“给他拿杯水来。”

傅月襄愣了一下:“啊?谁?”

而后,一旁的侍应忙从端着的餐盘里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了一旁面色苍白的何楚卿。

何楚卿并没真吐。才喝了酒,他可不想在顾还亭眼前丢这么大的人,怪难看的。同时,因为竭力压制着反胃,脸色更加难看。

傅月襄:...

多余的话他一句不敢问。

白鹭没转过弯来,莫名其妙地推了一下司令:“快说啊司令,再不搜索,人都跑了。”

“没伤到普通民众,这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顾还亭的目光安安静静地落在何楚卿身上,西装勾勒出何楚卿消瘦的背部线条。

白昭洋和柳兴萼才赶出包厢,叫道:“发生什么事了?焉裁,你怎么了?”

白鹭说:“什么意思?就这么放任自流?”

傅月襄多扫了两眼匍匐在地上的尸体,明白了一半,没吭声。

白昭洋倒是有心,已经跑过来给何楚卿顺着后背安抚。

“北宁驻军没这个权利。”顾还亭收回视线,说:“报警吧。”

白鹭就算再喝多,也明白了顾还亭的意思。

大庭广众下,死的人是柴隆昌。这很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因为死者的身份,估计全北宁的人都要暗自夸赞一句“杀得好”,这节骨眼,北宁驻军硬要越权插手,不论是百姓还是上面,都讨不着好。

柴隆昌横死一事,在北宁轰轰烈烈地讨论了一周仍有余波。

司令部办公室里,顾还亭才看完南宁来的信,穿着白背心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的白鹭就说:“什么指示?”

顾还亭淡淡道:“希望我不要推迟婚宴。”

白鹭啧啧地咂了几声嘴,摇着头:“思虑深远。不过,柴隆昌一死,估计北宁的格局要大变。他牵连着的,从调查局到北宁政府,都得换人。这跟你想在虹海想杀了岳为峮的路数差不多。”

虽然类似,这两者还是很不一样的。

在虹海,要什么事情都能杀人来解决,那可真方便了。

顾还亭半开玩笑:“我倒是希望他能改邪归正。”

与此同时,司令部的大门口,何楚卿意料之外地和郁瞰之杠上了。

十月中旬,快到正午,天气照旧热着。何楚卿身边的窦西提着大大小小一摞礼品盒,淌着汗看他们老板气定神闲地和铁门边值岗的兵硬刚。

“...说实在的,我和顾还亭之间的事情,你非要插嘴,不觉得多余?”何楚卿好笑地说。

郁瞰之面色不改:“司令部不许闲人随意出入,尤其是司令正筹备婚姻重要关节。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假公徇私。”

婚姻俩字,他着重了念。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大家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平日里一张桌吃饭,说的是一家话。郁瞰之,你这么翻脸不认人,不像他的兵。”何楚卿不紧不慢。

他今天来这里,是提前知会了薛麟述的。半天等不到人,薛麟述自然会找出来,他不急东西送不到顾还亭手上。

郁瞰之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何楚卿,司令就要结婚了,你别胡搅蛮缠耽误了他的心情。别忘了,你的信,他早就不屑于回了。好聚好散,对你也好。”

何楚卿叫他逗笑了。

这人倔,他偏要撩闲:“你最了解元廊,知道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有些事情,做了就要负责到底。我和顾还亭...”说着,他低声凑过去一点。

郁瞰之狐疑地挑着眉听他絮语,听到最后,脸红的非常可疑,大骂着推搡了他一把:“光天化日之下你说这个,要不要脸?!”

何楚卿正笑得乐不可支,薛麟述正好跑到近前来:“不是,郁瞰之,你没事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跑了多远的路?”看到窦西手里的礼盒,他破防道:“我靠!还得回去!你有病啊?!”

郁瞰之又气又急,脸憋成了绛紫色:“他、他刚才跟我说——”

“啊?”薛麟述问:“说什么?”

郁瞰之到底没把那没羞没臊的床上事说出口,扭身跑了。

薛麟述这才招呼何楚卿道:“这送来的是什么?”

何楚卿向窦西使了个眼色,后者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递出手去。他说:“订婚礼。”

薛麟述一头雾水:“怎么不送顾府去?”

何楚卿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是给司令本人的。给顾家的那份,已经送去了。”

薛麟述似懂非懂。

大概就昨天吧?

薛麟述进屋汇报军务的时候,顾还亭正在座位上看一封信。他边汇报边偷偷瞄,确信那是何楚卿寄来的信件。看落款,甚至还是一周前写的。

于是,他故作老成地道:“司令,要把焉裁寄来的信汇总在一个本子上吗?这样方便您日后翻阅。”

顾还亭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不过,在他们之间传递些什物,总让他觉得是个不可小觑的任务。这俩人的事,他反正一直都不太能看得懂。

诚惶诚恐地把礼盒小心翼翼地搬到了司令办公室,临到敲门,他有点莫名地兴奋。

白鹭还在办公室里和顾还亭絮絮叨叨。

薛麟述没手敬礼,只并了一下鞋跟,道:“报告,司令!焉裁送了东西来。”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白鹭注视着薛麟述把东西撂下,兴致勃勃:“大司令——”

顾还亭仍维持着闲适地靠在办公椅上的姿势,没动,却正色打断道:“白师长。”

迫不得已,白鹭倏地站起身来,敬了个礼:“是,司令。”

顾还亭说:“门在那儿。”

有人滥用职权。白鹭叹了一口气,动作利落地转身出门。

接着,轮到不明所以的薛麟述遭受攻击:“你也出去。去校场陪白师长比划比划。”

薛麟述:?

世界清净后,顾还亭的静静盯着那几个盒子看了一会。而后,欲盖弥彰地悠哉悠哉踱着步走到近前去。生怕显出他半点着急来。

他挑了个最大的盒子,拆开来...空的。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

都他妈是空的。

顾还亭被气笑了,原封不动又把缎带缠回去,装作自己没碰过。

到最后,仅剩下最后一个小点的盒子。

对何楚卿这种耍欠的把戏,顾还亭无语至极。但他还是木然地拆开了最后一个盒子。

他想,要还是空的...

还真不是。

这盒子里静静地夹在一个大的过分的棉垫里的,是一枚银亮银亮的戒指。

身为行伍之人,顾还亭从来不带任何首饰,对这种东西也没有任何追求。

但这枚戒指,一眼看去,风格很正式。是一枚婚戒。

不是给司令和他的未婚妻的对戒。因为只有一枚。

是何楚卿和顾还亭的对戒。

求婚吗?顾还亭不觉勾了一点嘴角。求什么婚求婚,原谅你了么?再说了,人在千里之外,就把东西这么一递,当他顾还亭当什么?太廉价了。

大司令顺手往左手的无名指上一套——豁,尺寸还真正好。

柴隆昌一死,商界的混乱倒还是其次,跟政界比起来,甚至可以算不值一提。

从前仰仗着柴会长的名号卖官鬻爵的,靠山尽失,慌不择路。调查局局长就算头一个。

北宁调查局局长都如此,那么,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流党做的,更别提从何入手了。但调查局局长还是做出了决定。

连调查的步骤都省了,局长直接打出了肃清流党的旗号,势必要证明没了柴隆昌,他也是能扛能打的好汉一条。

订婚宴在即,何楚卿本来就手忙脚乱,再加上生怕刺杀一事和何辰裕有干系,但凡何辰裕唱戏,他总要也跟了去。

戏是没听懂的,瓜子和茶水是没少进肚的。

五天里,白师长是要碰到三四次的。

本来就不熟悉,也不太想熟悉,去日之事还多少有点尴尬,彼此看着还多少看对方有点不爽。

三下五除二,二人倒是莫名其妙地心灵契合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白鹭偶尔会和顾还亭一同出入戏院,非常合何楚卿的心意。

宁局长针对流党的声势浩大,手上却没有真招式。这点虚张声势,何楚卿很快看出了端倪。

这下可好了,他坐在戏楼的时间,还要匀出一半来去抻着头瞧顾司令。

顾司令几乎不会分给他多少注意力。

但顾还亭从来看不进去戏。他目光流连在舞台上,实则精力全都用来锻炼余光去分辨何楚卿今日坐在楼下何处。

这日,何楚卿照旧舍了包厢的位置,而落座在一楼的廊内,就是为了方便观测二楼包厢正中的位置。

但这天,顾司令没如他愿地当猴给他赏。

白师长和司令的身影出现在戏楼门口,照旧引起不少零星地议论。偏在今天,这闲言碎语持续的时间格外的长久。

因为二位军官身侧还出现了一个人——江家二小姐。

一反常态,顾还亭身先士卒地上了木质楼梯,径直就朝着何楚卿的位置瞧了一眼。

非常淡、非常清的一眼。

何楚卿目送着三人相继上了楼,猛地拍桌站起来,有点想跑过去薅着顾还亭的领子问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人群之中突兀地站了一会,又坐了下来。

人家才是正妻。再说了,堂堂七尺男儿,当中和一个小姑娘抢丈夫,笑掉大牙。

再瞧向舞台,何辰裕的身影在下场门处一晃。他的衣着、装扮,皆看不清,唯独手里那一把花枪分外扎眼。

整场戏,从开始到结束,何楚卿愣是挺着笔直的腰板,没偏头看过一眼。

他呼吸又深又急,吊儿郎当地架着腿,向全场人昭示他根本不把什么顾司令和未婚妻放在眼里。

包厢内,气氛不像以往那么轻松闲适。

开场半个钟头,白鹭忽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是个良机。”

顾还亭目光瞎扯,看了一眼何楚卿,没说话。

嗯,是吃醋了。

坐在四方桌正对着舞台位置的江媛没听清,只主动给二位将军半满的茶杯添了茶水,笑意盈盈,又柔声细语地说:“我一向是何老板的票友的,只是不巧,才知晓你们也喜欢。今日这长生殿,我最爱《哭像》一折里一句‘纵然犯了又何妨,泉台上,倒博得永成双’。”

“江小姐好品味。”白鹭胡乱笑道。

其实,这场戏他根本不喜欢。因为是唐明皇的深情表白,看得他非常刺眼。

接着,他却说:“要说,戏中词,唐明皇和杨贵妃也是一见即华清赐浴,旋即便成婚。婚后恩爱异常,缱绻双飞,成了千古佳话。”说完,他看了一眼顾还亭,“司令,依我说,正如您同江小姐良缘。”

江媛略低了一点头,脸羞得通红。

顾还亭战术性地喝了一口茶,终于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白师长。

你最好清楚自己到底是站哪对。

“对这话,我没法谈。”顾还亭说,“不妨直言——我对戏曲,实乃一窍不通。”

江媛一愣:“那、那您...你...”

“有人好像很爱看。”顾还亭说,“我是来讨教的。”

顾司令看不出这江二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他父亲说过的话,到底是准未婚夫的身份,他没法对人家姑娘冷眼相待。

的确如此。

顾还亭现在是不爱江媛。但他不爱,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责任。顾还亭一向是这样,一向就是这样。

何楚卿想着,攥紧了茶杯。他的神情不像是看爱情故事,倒像是目睹着战乱现场。

等到成婚,这人真成了名正言顺的妻子,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那不也是情吗?

何楚卿后脊泛凉,到底坐不住了。

他猛然起身,依旧没有抬起头来,瞧那惹人注目的包厢一眼。

正说这话,顾司令也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