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一档是小菜,却没想到居然堪比普通跑步机的最高速率。
陆西雨的跑步速度很快,这个速率她完全能驾驭,但……在高速运转一个小时后,她感觉左右两腿的肌肉都要高温溶解了。
而陆扬这台跑步机的跑道目测至少二十米,而且是上坡款。
要死的心都有了……
跑道上,陆西雨累得满头大汗,跑道尽头,战司空坐在主控台上正悠哉悠哉啃着红苹果。
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好不容易提起一股子劲助她跑到跑道尽头,脚下一个踉跄,跑道又给她送回了原地……
这个周六的晚上,陆西雨没有吃到战司空放在主控台上的那个红苹果。
倒是一从训练室出来,就看见绑着绷带的猫猫叼着一只小黄鱼,径直往她这边跑来。
她当时感动地差点流涕……
“猫猫?”陆西雨蹲下身子,欣喜地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的乖女儿。
看到这一幕的战司空摇了摇头。
如他所料,猫猫衔着小黄鱼在发现正前方有人时,迅疾转弯了。
陆西雨:“……”
“猫猫每天吃饱之后,都要叼一条小黄鱼放在那里,留着饿的时候吃。”战司空给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略显狼藉的猫窝道。
这么残忍的事实,为什么要告诉她?
陆西雨悻悻地站起身来,感觉有点尴尬……
而且,刚才猫猫目光对上她时那一秒的迟疑,是不是在怀疑她会抢它猫嘴里的小黄鱼?
等等——猫猫哪来的小黄鱼?
这样想着,陆西雨立即抬眼朝餐桌看去。
然而,餐桌空空如也。
捕捉到陆西雨失望的小眼神,战司空及时告知道:“不好意思,陆小姐,今晚没有为您准备夜宵,以后也不会,只有训练时才有奖励,不过您需要凭本事吃。”
奖励就一个苹果?
虐人呢?连猫猫都有小黄鱼吃……
“我不饿。”
陆西雨没什么心情地提了提笑,抬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虽然吃了上官音的药,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冲完凉,陆西雨躺在床上,感觉又冷又饿……
迷迷糊糊睡着的某一瞬,她想起来骆南塞在小冰箱里的零食,以为是在小房间,她还爬起来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什么也没看到后,又躺了回去。
虽然没有夜宵,但战司空给她准备的早餐却非常丰盛。
鲜奶,烤肉,炖到糜烂的八宝粥,……最打眼的是餐桌正中摆着的那盘色泽光滑的鹅肝。
规则的小块斜靠在一起,被红花青叶衬托着它的雍容华贵。
陆西雨记得这个鹅肝,在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陆扬就请她吃过。
她清楚记得他说:就是因为以前过得太苦,所以现在不想吃苦了……
思绪跑远,陆西雨想起曾听村里的人谈论过陆扬。
他们说,很久以前,陆风家是整个陆家镇最穷的一户人家。因为陆风的父母都是痨病患者,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看病了。
陆风是在全村人的资助下读完大学的,大学毕业后的陆风在外面漂泊两年,带回来一个儿子。
只是他家里依旧穷,儿子跟着他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样食不果腹的情况是在陆风当上村干部后,才稍微有一点点的好转。
可这一点点好转,也仅限于能温饱而已。
一个处在颜值巅峰的美少年,愣是给陆风养得瘦骨嶙峋。
终于有一天,陆扬忍受不了陆家镇的贫困,和望不到尽头的苦日子,他选择了离开。
离开陆家镇只身到云城打拼的陆扬过的什么日子,陆西雨其实是知道的。
她八岁遇到他,他被街头混混打到面目全非,他褴褛的衣裳和遍布全身的旧伤痕,都在告诉她,他过得很不好。
当时她身上没有钱,账户也因为跟人打架被妈妈冻结了。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她脖子上的那串项链。
所以,她便把北辰之心给了他。
陆西雨夹起一块鹅肝放进嘴里,美妙的滋味瞬间如一道惊雷般在舌尖炸开,丝柔滑腻的触感在口腔里慢慢融化,仿佛有魔法般,强制令人沉醉其中。
当初陆西雨劝告陆扬不要铺张浪费时,陆扬反驳了她。
其实陆扬又有什么错呢?这世间有谁不向往好日子?而他现在有条件过最优渥的生活了,为什么不过?
就像她,也觉得这盘鹅肝赛过了其他所有美食,她也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
——
西餐厅,往常只要陆西雨一进门,就能看到骆南总是坐在固定的餐位上。
但今日,那里空空如也,仿佛从来不曾有人坐过,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早啊!小雨。”餐厅经理一看到她,赶忙迎了过来。
视线从空位上收回,陆西雨也对餐厅经理礼貌地问了一声好。
“额——”餐厅经理还想说什么,陆西雨已经表情冷淡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走向了琴台。
她今天的音乐不劲爆,也不忧伤,而是清扬如一缕山涧的风,吹在人心口,感觉凉凉的……
青春期的雨,终于落在了某人心里,感受到伞不见时的落寞了。
午餐,餐厅经理给她上的是骆南每次必点的牛排。
见陆西雨执起刀叉盯着牛排迟迟没有动手,餐厅经理不禁疑惑地问道:“请问是餐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餐点没有问题,就是……好像没有人给她切牛排了。
小时候,她只吃爸爸切的牛排,后来骆南给她切,她没觉着什么,而今才恍然发现,她好像又已经习惯他给她切牛排了……
用完午餐,陆西雨没有回小房间,她在想,骆南应该不能原谅她。
毕竟,谁会原谅一个看起来心思歹毒的人呢?
——
湾舟庭陵园,骆南参加了他人生中的第三场追悼会。
这次逝世的,不是他的亲人,朋友,那刻在墓碑上的名字,甚至是他第一次听说——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