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腕的力度逐渐加大,呼吸被褫夺,骆南确定,陆西雨不是在跟他玩游戏,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紧盯着心率手表的陆西雨,终是错过了他眼中的惊喜和滚烫的爱意,也错过了他瞳孔里破碎的光,以及漫在他脸上无尽的失望。
濒临窒息的骆南紧咬牙承受着,他万分不解,为什么他想爱她,而她……想杀他?
梦里梦外都是她,这段时间他有被折磨到。一种思而不得的执念,思念被血脉里的基因放大,没有人的时候,他一直在挣扎。
现在好了,她要杀他……
而他还想着规划他们以后的未来,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与姑姑和爸爸对抗,劝他们取消他儿时的婚约。
他想着要永远把她留在阳春三月,想着与她白头偕老……
想着他的感情真挚而又热忱,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可她要杀他……
她为什么要杀他?
心率手表在陆西雨扼住骆南的咽喉时,有短暂地飙了一下,但很快就沉寂下去。
她以为的闪电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原本的蓝光都逐渐消散。
怎么会这样?难道方向又错了?
陆西雨低眸垂思,眼看骆南就要窒息,她只好撤力。
然而,也就是在她收手撤力的隙间,骆南突然反客为主,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抓紧扣住的五指,他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杀我?”
想杀他?她有吗?
陆西雨瞪大了双眸,反驳:“我没有!”
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样子真的……很像谋杀。
五指逐渐用力,骆南苦笑着反问:“没有……?”
他再问:“你想杀我,是因为我是我,还是因为什么?”
陆西雨的表情没有破绽,他继续问:“如果说,今天在这里的是方翊,或者是别人,你也会想杀他吗?”
沉默,没有回答。
所以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他的直觉没有错。
自从陆西雨出现后,方翊对他的态度大不如从前,陆西雨时不时表露出来的恨意,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让他们恨他,排斥他。
可是,能是什么呢?
从小到大他都在国外生活,五年前才回国,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他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
他曾经甚至还救过她一命……
无论如何,骆南都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是为什么?
陆西雨咬着嘴皮不敢哼痛,骆南每加重一分力,她的眉头就拧紧一分,直到最后痛色忍不住从喉间溢了出来,骆南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满是青乌的淤伤。
他倏地松了手,满眼哀伤。
他终是狠不下心,一点都狠不起来,所有的愤怒都在她那一抹伤痛中漏了口子,泻了个干净。
被棒棒糖装饰的圣诞树在灯光下微微摇曳,他为了这个家伙付出了多少,她一点都不知道。
他什么错都没有犯,在这个小房间里从清早等到下午,却等来了她想杀他……
好残酷的结果。
满腔爱意都化作冰凌,所有的尖刃对准他的心脏,他……无处可逃。
捂住被掐红的脖颈踉跄着跑出小房间,骆南回了蓝月湾,心情沮丧到极致,一种无形的枷锁把他身心困得疲惫。
究其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他兄弟的竹马,而他自身也被婚约绑架,陆西雨对他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
真是累啊!
困在感情的海里,稍不留神就要窒息。
黎明说的没错,年少动情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是他太心急了,是他没有把控好自己的心。
在物质上没有过缺乏的他,以为获得一个人的喜欢很容易。以为陆西雨也会像方翊和齐家兄妹一样,只要他主动一点,她就能陪他走过人生最青春的三年。
终究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路过尘封的房间,骆南用力砸在门上:真他娘的怎么到处都是秘密!
失态的举动惊到了楼下的佣人,吴妈扶着楼梯探出头来看。
对上吴妈惊恐的目光,骆南敛神静气扯出半抹笑,“吴姨,没事,您去忙吧。”
吴妈走后,骆南也打算回房间。
然而,刚才他那一砸,沉寂了五年的电子锁竟突然亮起灯来,小屏幕里滑行着一行精致的字,还伴响起着小女孩清脆的解读:
方翊与狗!不得入内!
“方翊”二字咬得很重很响亮,像不能分割的两根藤蔓。
据他所知,方翊没有兄弟姐妹,在他回国遇见方翊时,方翊看起来很孤单,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刚认识方翊的时候,他除了总在拳馆里练拳,什么娱乐都不参与,不爱说话,不爱笑。直到后来升初中,他们又相继认识齐家兄妹,方翊才稍稍转变成他原本阳光开朗的样子。
如果说方翊的竹马是陆西雨,那么这个女孩又是他的谁?少时的他们,究竟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
骆南瘫坐在房门旁,头痛欲裂。
手机里收到黎明的留言:训练计划已经安排下来了,你直接去诊所找小陈(妖精)。
……
由于这场大雨,多地受到了灾害,包括秦老家的库房。
“有一部分账本被水泡了……”图书馆二楼,秦老坐在一堆账册里尤其难过。
他保存了五年不曾出意外的账本,竟被一场大水给损失过半。
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这或许是天意,天意在给他的执着划句号。
“算了,”当陆西雨拿起账本,秦老沮丧道:“你不是反正不想算吗?老头子我已经被耽误了几年,就不要再耽误你的时间了。”
陆西雨打开账本的手顿住,心口莫名蹿出一股无名火。
从昨天骆南质控她是不是想杀他开始,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感觉浑身的骨血都在暴走,蹿得她烦躁,难耐,想打架,打进西郊别墅里去,打到黄世宏面前,逼迫他说出当年的真相。
可黄世宏死了,西郊别墅烧了,所有的真相继续掩埋了起来。
她无能为力,一种就要够到结果的她突然从天际摔了下来,懊丧,伴随着强烈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