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师办公室还有十几米的距离,陆西雨连人带皮被横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捞走了。
昏暗的水房里,比她高半个头的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生双手撑在她头的左右,垂眸紧盯着她。
陆西雨抬眸不屑地一瞥,“你撕票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那男生捏着鸭舌帽的帽檐转到耳后,阴鸷绑匪瞬间变成一个痞帅的精神小伙。
方翊拉下口罩,没了帽檐的障碍,他又可以小狗似的抵上陆西雨的额间,一边轻微婆娑地蹭着,一边喑哑地低吟,“我不能去教室里找你,只能用这种办法了,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闻言,陆西雨低头掏出手机,翻出二维码。
“你扫啊。”亮了半天的手机屏,方翊却纹丝不动,眼睛不知道落在她五官的哪一官上。
方翊被吼的一愣,连忙松开一只手,拿手机扫码。
飘在路上的叶子。
好凄凉的网名。
在方翊扫码的时候,陆西雨抬头间正好看到他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个像戒指一样的圈,比成年人的指环要小,戒指的内环隐约刻着一个“叶”字。
这是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的道具,那枚刻着“方”字的戒指被叶希语给弹飞来。
陆西雨抬起头来看他,小时候那么秀气的男孩,没想到长开了竟然这样帅。
原来他真的一直惦念着他们少时的感情。
心里一股委屈的酸涩又涌了起来,如今的陆西雨再也配不上光鲜亮丽的方翊,他们早已各自长在了不同的世界里。
不等方翊发送完好友申请,她就覆手收起手机,“我要去吃饭了。”
方翊也收起手机,牵上陆西雨的手,“好,跟我走,我带你去吃饭。”
陆西雨挣扎了好半天也没有挣脱他的桎梏,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一句,“方式手铐,果然名不虚传。”
方翊拉着她穿过家属楼,径直向着一个偏僻的小院。
私房菜馆里,骆南跟齐家两兄妹,看着饭馆老板王伯一道一道端上来的菜,频频皱眉。
今天的菜,格外奇怪,也格外讲究。
大小均匀的土豆块,去了籽,大小也一样均匀的辣椒块,挑了刺的鱼,剥了皮的鸡……
“嗯——?”齐文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又连忙吐出来,“怎么是甜的?”
骆南尝了一口菌菇汤,汤里居然也放了糖。
正要叫王伯时,王伯端着一碗糖醋排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那排骨摆的跟四方鼎似的,落在桌上的时候,鼎的鼎角有些歪斜,王伯立马用筷子又给它挪正。
这一幕可把三霸看得目瞪口呆。
“王伯,这些是什么鬼?”骆南一脸严肃地抬下巴指着桌子上。
那句“什么鬼”,把齐文俊给逗乐了。
“哦,这是方翊少爷安排的,”王伯在围裙上揩了揩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放在骆南面前给他看一些图片,“他给我发了这些,要我一定要做的一模一样,不能有丝毫偏差。我跟刘姐可是忙活了一早上呢,骆少爷您看我这做的您还满意吗?”
满意吗?看他蹙成山川似的眉头就知道了。
王伯有些紧张了,骆南勉强扯出一抹笑,看着他道:“辛苦了,今天的饭钱我双倍付给您。”
王伯赶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方翊少爷已经给过钱了。这些菜虽然要求挑剔了些,但味道还是不差的,你们放心吃,就是这个汤方翊少爷说要多加糖,你们要是吃不惯的话,厨房还有别的汤。”
“谢谢,我知道了,汤就不用,麻烦帮我拿两个馒头来。”骆南冷冷道,甚是无语。
“行,稍等一下,我这就拿过来。”
没一会,王伯就送了一碟馒头放这桌子上。
骆南拈起一个馒头,一脸漠然的看着门,三个人都等着看方翊这小子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门“轰”地一声被打开,方翊牵着陆西雨走来进来。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俩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
方翊笑的满眼冒桃花,他对着陆西雨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兄弟!……兄弟的妹妹。”手指依次划过骆南,齐文俊和齐文雅。
被介绍的三人,额头齐齐冒了黑线——
“不是,方翊,”齐文俊站起来,质问道:“我们现在就连名字都不配有了,是吗?”他又笑着对陆西雨说:“你好,我叫齐文俊,这是骆南,”他指着骆南又指了齐文雅,“这是我妹妹齐文雅。”
但陆西雨也没给他多一分表情,甚至转身就要走。
所以,还不如没有名字的好。
方翊把陆西雨拽回来,反手将身后的门死死锁起。
把人摁在椅子上后,一只手给她烫碗,烫完碗,又一只手给她夹菜。
“多吃点,我特意要老板做的。”方翊舔着笑,不断地献着殷勤。
没一会,一只小碗就被堆成了小山。
骆南单手支着下巴,看他,看他们,就像是在观戏。
陆西雨抬起被方翊箍得死死的手,面无表情道:“手铐麻烦解开一下。
骆南隐而不发地笑了笑。
“那你不要再跑了,好吗?”方翊的目光很虔诚,就像面对自己的女神。
松开陆西雨的手后,方翊抬起一只脚踏在她椅子底下的横杠上,固定住椅子,“我只想和你好好吃顿饭。”
陆西雨低头看见他今天又换了双白色的跑鞋,高级定制款,与自己廉价的帆布鞋仿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揉了揉被箍红的手,无视被堆成小山似的碗,伸手去拿旁边碟子里的馒头,没想与骆南的手撞在一起。
骆南很自然地翘了翘唇,“刚好咱俩一人一个。”他拿走其中一个馒头,把碟子推给陆西雨。
“吃什么馒头?”方翊抢走陆西雨的馒头扔到碟子里。
雪白的馒头落在碟子里弹了一下,又滚了一圈掉在桌子上。
“吃菜吧,都是你喜欢的。”方翊撕开一双崭新的筷子塞在她手里,把菜往前面推了推。
一桌子的菜,摆盘很严苛,食材处理的干净,规整到几乎苛刻的地步。
如果是以前,这些根本就入不了叶希语的法眼。而今再看,那些精致的块跟摆成四方鼎的排骨,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方翊,”筷子在指间流光似的闪过,转眼间,那个馒头又被陆西雨扎了起来,在方翊面前晃了晃,“我早就不挑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