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犹如被万箭穿心一般,撕扯得生疼,他却依然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哆哆嗦嗦地伸出那双颤抖不已的手,缓缓地揭开了那具以粗糙麻布遮盖着的无头尸体。
随着麻布一点点被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身熟悉无比的盔甲。那坚硬的甲胄曾经陪伴着它的主人征战沙场,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如今却已变得残破不堪,上面还沾染着斑斑血迹和尘土。
而在尸体的腰间,赫然佩挂着一柄同样熟悉的青铜宝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剑身也布满了划痕和锈迹,但他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展辰所惯用的佩剑。
每一个细节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呼吸。眼前的一切无情地证实着那个残酷的事实——展辰已然陨落。
“辰儿兮,汝何其忍心令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焉?”展如悲愤欲绝,老泪纵横道。
这时,一名老妇听到府外的动静,她刚好听到自家夫君的话,顿时,冲过去扑到无头尸体上痛哭流涕:“辰儿兮,吾儿兮,汝自魂归九泉,此皆母之过也。今后,吾当如何苟活乎?”
没过多久,这个令人震惊和悲痛的消息便像一阵狂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府邸。阖府上下无一不知晓了展辰那悲惨的死讯,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家主展如,还是地位卑微的仆从丫鬟们,此刻全都深深地沉浸在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眨眼间,原本热闹喧嚣的府邸变得一片死寂,到处弥漫着哀伤与肃穆的气氛。府内很快就被洁白如雪的缟素所覆盖,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灵堂。
而在正堂中央,摆放着展辰那具无头的尸体,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这具失去生命的躯体,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里,散发着淡淡的木材香气。
在棺材旁边的案头上,展辰的牌位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他生前那般挺拔坚毅。一尊厚重的铜鼎稳稳当当地放置在牌位前方,里面插满了正在燃烧的香支,袅袅青烟缓缓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幅虚幻迷离的景象。
此时此刻,展如以及其他亲属们纷纷身着白色麻衣麻布,面容憔悴,神情悲怆。尤其是几位女眷,更是身披麻孝,双膝跪地于棺椁之前,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打湿了她们脚下的地面。
站在一旁的展元,则呆呆地凝视着堂弟那毫无生气的尸体,心中顿时涌起千般滋味。
那曾经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此刻如电影画面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然而眼前的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屈辱和悲愤。这种复杂的情感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
突然,展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猛地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因为缺血而变得苍白无血色。
“叔父,辰弟之死,越国、王子越皆逃不开干系,侄儿不甘心。明日吾欲冒死谒见大王,乞求大王准吾出兵攻伐越国,为辰弟复仇兮!”他死死地盯着展如说道。
展如经历丧子之痛,一下子老了许多,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喝骂道:“胡闹,府上已混乱如斯,汝尚欲添乱不成。此事,老夫自有分寸!”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然而吴国却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整个国家都笼罩在吴军战败的阴影之下,这个消息如同一股狂风迅速传遍大街小巷,人们纷纷惊愕不已。
原来,那场激烈的战斗以吴军的惨败告终,而领军将领展辰更是不幸战死沙场,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的头颅竟然被敌人残忍地割去。这一噩耗传来,让吴国人无不痛心疾首,对敌军的残暴行径感到愤怒和恐惧。
与此同时,与展辰一同出征的吕佳等几名军佐也未能幸免。
他们因为作战失利而遭到严厉惩罚——杖责三十大板!那沉重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们身上,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声响。
不多时,这些人的屁股就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衣衫,但他们只能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
就在众人以为这几人必死无疑之时,伍子胥和孙武站了出来。他们深知此次战败并非完全归咎于这些军佐,而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于是,两人极力劝谏吴王阖闾,希望能饶过这几条性命。
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阖闾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决定网开一面,暂且留下他们的狗命。但同时警告他们必须戴罪立功,否则定不轻饶。
在吴国那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此刻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众人皆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吴军此次大败令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无名怒火。要知道,展辰之死,并不仅仅是吴国展氏一族的奇耻大辱那么简单。
展如是吴国朝堂中的重要人物,其身份地位举足轻重。如今他的儿子竟如此横遭不测,对于整个吴国朝堂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此事所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它更是让整个吴国都蒙羞受辱。国民们听闻此消息后无不震惊愤怒,对国家的治安和统治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四起。
面对这样的局面,吴国的君主和大臣们深感压力巨大。他们深知,如果不能迅速查明真相、严惩凶手,不仅无法给展氏家族一个交代,更难以平息民众的怒火,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王孙雒(公孙熊)一直对数月前在荷叶地被越国俘虏感到无比屈辱,身为吴国王室子弟及吴国名将,他一直想率兵讨伐越国,诛杀越国右司马王浩,以此找回场子。
“大王,毋庸置疑,此事必属越国所为也。近些年,夫吴国之敌者,唯楚、越两国也!楚国休养生息中,万万不敢轻启战端。唯有越国,虽其军力不敢正面抗吴,喜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公孙熊见大家都不说话,早就按捺不住,出班躬身一礼道。
他的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群情激奋。尤其是吴国的诸多武将,早就不忿吴国遭到这般羞辱了。
一名肤色黝黑却显得瘦小精明的将领也跟着出班主动请缨道:“大王,吾吴国舟师无敌于天下诸侯,下臣乞大王允吾亲率舟师溯后海而上,攻入会稽城,灭越雪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