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到底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沈珏把人弄到屋里,开门见山地问。
只剩下沈珏一个人,沈行止就直说了,“我把龚慕与睡了算不算。”
沈珏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喜酒。”
沈行止不语,平静地看着他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嘴脸,大有一种你再说一遍试试看的感觉。
“哦,懂了,你不想负责,哥,负心汉可当不得,日后传出去,啧啧, 你这脸还要不要了。”沈珏可一点都不怕他。
“谁说我不想负责了。”沈行止都快气笑了。
“那你跑什么。”
“.......”沈行止眨眨眼,他不知道。
“答不出吧。”沈珏收起玩笑的心思,“还是说,哥你根本就不喜欢龚岛主,过去那几年,你纯粹是吊着人家玩。”
沈行止微微闭了闭眼睛,那怎么可能呢。
沈珏当然也知道不可能,沈行止大概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绑在一起的亲密关系,毕竟上一段感情就是不明不白不说清楚不越界,这是沈行止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的状态,陷在那种滋养在阴暗里的情感,或许他早就不知道正常的爱意应该是什么样的。
而龚岛主对沈行止,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既舍不得纠正他,更舍不得逼他一把,就这么任由他拖着。
“哥,我问你啊,如果没有这件事,你是准备跟龚岛主一直这么下去吗。”沈珏轻叹口气。
“你就这么跑出来,把龚岛主一个人扔那了,你就不怕他伤心。”沈珏靠着窗边,一边说话,一边透过缝隙看外面站着等他的唐倦。
“万一心灰意冷,准备跟你一刀两断了,怎么办。”
“要是以后都见不到龚慕与了,哥,你会伤心吗。”
“万一他死了,哥,你会后悔吗?”
他们混江湖的,生死有时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沈珏的每句话都精准地扎在沈行止的心口上,每说一句,好像把周围的空气都抽干了一半,让他喘不上气。
他情不自禁地去想沈珏的话,如果龚慕与死了,不行,这个念头仅在脑海中出现,心脏就酸痛得让他直不起腰来。
沈珏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自己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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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倦百无聊赖地站在院子里望天,沈行止跟龚岛主之间,一直也是沈珏惦念在心里的事。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也好。
就是不知道这哥俩要聊多久啊,看看天色,他的花灯啊,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正想着,屋门被哐的一声推开,沈行止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脸色还难看得不行,路过唐倦只是微微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倦一头雾水地望向靠在门边的沈珏,指指那个离开的背影,“这是怎么了?”
“嗯,大概是想通了吧。”
“那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要不我派人送他回去吧。”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那真就追悔莫及。
“不用,我会让人跟着他的。”沈珏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今个儿天气真好,咱们晚上吃什么。”元宵早就买好了,就等着晚上煮了,更重要的是去年跟唐倦一起酿的桂花酒,应该可以喝了,正好起出一坛子。
“我们出去吃吧,我在月贤楼订好了。”唐倦笑眯眯地说。
“行,那一会叫上霍门主跟秋老二。”沈珏故意忽略掉唐倦那期待的眼神。
果然,刚才还兴奋的人,一下子就蔫了,“好吧。”
此刻的唐倦内心在哀嚎,他的二人世界啊,现在就希望秋无意能够知情识趣的选择不去。
“哎呀,正好蹭唐家主一顿好的。”秋无意痛快且愉悦地答应了。
唐倦呵呵地假笑了两声,“你要是想跟霍门主单独相处,我可以给你再订一个包厢。”
“不用,人多热闹。”秋无意摆摆手,“可是好久都没跟老沈痛快地喝一杯了。”
行吧,唐倦无力再劝,四个人也挺好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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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止刚走半个时辰,龚慕与就到了。
龚岛主是发现沈行止‘离家出走’之后,急忙追出来的,一路马不停蹄,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沈珏无奈地看着眼前脸色憔悴,精神状态特别不好的龚岛主,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追得上。”唐倦也有点想笑,这俩人真是够折腾的。
龚慕与这一路上提心吊胆,见到沈珏总算是好了一点,又听说沈行止已经走了,这心忽悠一下子又提起来了,“他,他去哪了?”
龚慕与紧张到磕巴。
“喏,四方岛的方向,他回去找你了。”沈珏哭笑不得,“你以为他要走?”瞧瞧这脸都吓白了。
“回去找我?”龚慕与一下子满血复活。
灿烂的笑容又重新爬到脸上,“那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罢转身就走,还不忘回来跟沈珏道谢,沈行止能回去找他,一定是沈珏从中劝说的结果。
“龚岛主留步。”沈珏却突然叫住了他。
“沈楼主还有什么吩咐?”他现在很急,急着去找人。
“我哥这人呢,对你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他只是心里一时拐不过这个弯来,半生都活在阴谋算计里的人,有时候直来直去反而比较好,不用担心你会给他造成压力,他没那么脆弱。”说到底这事是沈行止的做法不妥当,他不希望多年以后,这事成为两个人心中的疙瘩,亲密的人之间,有话说开是最重要的,省得产生隔阂跟误会。
“沈楼主你放心,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沈行止对他做什么他好像都不会觉得过分,哪怕这人穿上裤子就走了,他这几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
甚至想过要不他装失忆吧,这样也许沈行止就不会走了。
没人知道沈珏说出沈行止回去找他了那一瞬间,他有多开心。
“沈楼主,我就先告辞了,行止一个人我不放心。”龚慕与再次跟沈珏道谢,急不可待地往外跑。
真是白担心了,目送龚岛主急匆匆的背影,沈珏心说。
唐倦也跟着笑,“还以为你会把沈统领叫回来呢。”
“嗯,我是这么想的来着,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节,这不是没来得及么。”沈珏摊手,“龚岛主跑得也太快了。”
“不过还是给他们二人备好位置吧,也许一会儿就一起回来了呢。”沈珏看着天色,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嗯,四个人变六个人,更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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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唐倦没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栗子带着胡尚年到了半月封。
美其名曰给沈珏拜年来了,过年的时候没空,现在正好聚聚。
栗子作为盛阳山的掌门,这几年可是声名大噪,再加上她不偏不倚,反而更让一些中小门派信服,现在的武林正道不再是围着八大派团团转,相比以前,除了一些极个别的不满声音,倒是和谐了很多。
胡尚年在医生跟姜如水的合力治疗下,已经能站起来行走了,动武是不用想了,基本的生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们来时,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名叫胡枫澜。
对外宣称是胡尚年跟栗子的孩子,盛阳山的少主。
沈珏对胡枫澜很是喜爱,一般情况下,只要这个孩子来,那一定是要在沈珏身边住一段时间的,沈珏教他武功,读书。
胡枫澜也很是亲他。
看着沈珏已经带着胡枫澜玩起来了。
唐倦认命地把包厢换成个大的,好能容纳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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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倦准备开席的前一刻,沈行止带着龚慕与终于回来了。
沈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片刻,笑道,“看来这回是能喝上二位的喜酒了。”
龚慕与在短短的时间内,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春风满面的样子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下午那个憔悴的龚岛主。
“记得到时候,包个大点的红包。”沈行止没否认。
龚慕与比拿了红包还高兴。
“呦,这可是大喜事啊,来,赶紧敬沈统领跟龚岛主一杯。”秋无意凑热闹地举起杯,“往后,黑楼跟四方岛可是亲戚了啊。”
“切,说得我们盛阳山跟黑楼不是亲戚一样。”栗子也举起杯,就算做了掌门,在沈珏这,她永远都是一副小姑娘的姿态。
“那不一样啊,唐倦算唐家人,不算你们盛阳山的啊。”秋无意反驳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算是黑楼的人啊,我可是嫁给胡尚年了,怎么不算姻亲呢。”栗子狡黠的目光一转,“还有你,秋老二,你娘家不也是黑楼的,可不许胳膊肘往外拐啊。”
栗子的一句娘家,说的秋无意笑骂了她几句,他的娘家才不是黑楼,是老沈。
有秋无意跟栗子在,永远都不怕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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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乐呵呵坐在唐倦身边,看他们斗嘴打闹,就连一向冷脸的霍意都染上几分笑模样。
“这日子可真舒心,是不是。”唐倦小声地在他耳边问,温热的掌心帮他暖着手。
“走,我们去个地方。”沈珏悄悄拽了拽他,示意别惊动其他人。
两人轻轻退出热闹的包厢。
沈行止瞥了一眼做贼似的二人,笑笑没说话,转头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撺掇着秋无意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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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沈珏牵着,唐倦也不问去哪,任由沈珏带着他走。
二人穿过人满为患的大堂,出了月贤楼。
今天是元宵节,张灯结彩的街上满是来看花灯的男男女女。
突然嘭的一声,绚烂的烟花炸开在身后的天空,人群中发出一声喝彩,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前赴后继的映满了夜空,显得星星月亮都不那么亮堂了。
“快看,有人在放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在烟花的背景下,无数红色祈愿灯摇摇晃晃地升上天空,仿佛无数落在凡尘的星星一点点飞高飞远。
烟火不停,亮如白昼的瞬间,漫天的灯火中,沈珏认真地看着跟自己牵手的男人,轻声道,“要不要许个愿。”
唐倦微微转头,沈珏的笑颜就映入眼帘,他摇摇头,“不用,此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晃晃了牵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