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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峰把张家老宅发生的事,转述给了张娴儿,兄妹俩坐在一起感慨了一番。

“一样米养百种人,张君瑜的心计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若是用在正道上,可算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才了。”

“路一旦走歪,尝到滋味,就很难走回来了,根已经定在那了。”

“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按他的性子,注意迟早会打过来,要多防着点。”

“我已经打算拨两个人出来,专门盯着他,与其等他找麻烦上门,不如防患于未然。”

张君峰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厮留意张君瑜的动向,没想到很快就传来消息。

张君瑜一大早出了学堂,捎信回去,隔天张德来就让张才俊送他去县里,住在离学堂不远处的客栈里。

发现张家老宅有所动作,赵叶枫积极自荐,夜里去听墙角打听消息,美其名曰提前训练,毕竟他未来是想成为锦衣卫。

夜里,张君瑜塞了银钱给门房,从学舍侧门偷偷溜出,小厮立即回去报信。

赵叶枫借着力,蹑手蹑脚地站定在客栈屋顶上,按小厮给的位置,轻轻挪开一片瓦,侧耳细听屋里的说话声。

“明天就是十五了,祖父,我们就在素柳记的斜对面茶馆里坐着,等人出现,我就只给您看,然后就按咱们之前说的办。”

张君瑜再次重申了明天的谋划,眼底闪着兴奋的神色。

张德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为了更像些,我今天一天都没进食,明天再饿上半天,一定不会让他们看出破绽。”

“祖父,辛苦您了,这事要是成了,孙儿的考学之路就能顺当许多,有了银钱,许多事都好办。”张君瑜面露感激之色。

张德来满脸慈爱,透过张君瑜似乎已经看见张家老宅光耀的未来。

赵叶枫略一琢磨,便猜到了他们的打算,见祖孙二人开始表演爷慈孙孝,只觉讽刺,轻跃离开,他要去和张娴儿兄妹商量对策。

“你猜测他们是打算在素柳记门口假装撞见安夫子,然后装晕跟安夫子搭上话,再痛指我们不孝?”张娴儿轻挑秀眉,似笑非笑道。

“安夫子最重孝道,他们想去找安夫子,肯定是这个目的。”赵叶枫笃定道。

张君峰兄弟不禁愤然:“张家老宅果真是盯上就不松口了,想借安夫子的力来压我们,他们可打错主意了。”

“不过断亲一事落在他们这些老学究眼里确实会落下话柄,不管是不是长辈的过错,只要你祖父装出黯然的模样,你们就得被按头认错。”

赵叶枫深知那些迂腐老学究路数,孝道不过是他们行使父权的遮羞布。

当初在金源赵家,他没少见识父权之下的痛苦与屈服。

张娴儿冷哼:“想用这种手段胁迫我们,看来是笃定我们会为了哥哥们考学的事低头,那我们就先发制人,把水先搅浑。”

“你想怎么做?”张君峰眼底跃跃欲试。

“得请一个人帮忙了,必要时候还需添一把火。”张娴儿目光一闪,立即有了主意。

赵叶枫侧目,这样的张娴儿在碎片记忆中从未出现,既陌生又鲜活。

次日,学堂午后下学,张君瑜便匆匆离开,去找张德来碰头。

近两天没吃东西的张德来此时脚步有些虚浮:“不行,我得喝些茶水,腹中实在不适。”

张君瑜连忙带他在茶馆坐下,点了一壶茶水:“祖父,你再忍忍,一会儿安夫子就会带着家人来了。”

张德来一碗茶下肚,稍稍缓和了些,开始打量素柳记的门面:“这家素菜馆子倒是建得雅致,门口还种了一排文竹。”

“虽是素菜,却是比荤菜还贵上几倍,来吃的人都是县里非富即贵的,还有慕名而来的食客。”

张君瑜倒是想附庸风雅去吃一顿,可惜囊中羞涩,还是舍不得花这个钱。

张德来眼露向往之色,等他有钱了一定要进去好好吃上一顿。

“咦?那不是君仁吗?”张德来皱眉指向一个在素柳记门口徘徊的身影。

张君瑜定睛一看,确实是张君仁,背着个大背篓,在门口似乎等什么人。

“哎哟,君仁小哥久等了,这回又收得什么好山货了。”

“你看看这些山货怎么样,都是新鲜的呢,还有一大块野蜜,我费好大劲从悬崖边采来的。”

“真不错!都是好东西,厨房里头正缺这块蜜呢,我给你拿进去,一会儿给你算钱!”

“好嘞!”

张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君仁和店里伙计的动作,不一会儿,就见伙计给张君仁送了一包东西,看起来像银钱。

张君仁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喜气洋洋地道谢,眼神不经意地四周看了看,正巧就对上了张德来的视线。

“祖父?”

张君仁揣好银钱,背着空背篓,往茶馆走去。

张德来清了清嗓子,眼神从张君瑜怀里那包鼓鼓囊囊的银钱上挪开。

“你怎么在这,上回听你爹娘说,你大闹了一通就走了,怎么还认我这个祖父啊?”

张君仁眼神哀伤道:“谁愿意背井离乡,我那时也是气不过爹娘的狠心,不过祖父自小对我的疼爱和教导,我是没忘。”

这话说得张德来挺了挺脊背:“你就是气性太大,如今看样子是知错了。”

“是知错了,但是已经铸成大错,无颜回去,大哥,我那时鬼迷心窍,还拿走了你的衣裳,你还怪我吗?”

张君仁瘪着嘴,泪光闪闪地看向张君瑜。

张君瑜只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便温和一笑:“无碍,那时你确实受了委屈。”

“大哥!祖父!”张君仁显得有些感动和激动。

“咕~”

一阵轰鸣声从张德来的腹部传来。

“大哥,祖父来学堂看你,你怎么不带祖父去吃饭,这会儿正好快到晚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张君仁关切道。

张德来面露尴尬之色,有些犹豫地看向张君瑜。

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素柳记的门口,来人正是张君瑜和张德来蹲守的安夫子一家。

“二弟,你先回去吧,等下回得空再来学堂找我,一会儿我和祖父有些事。”张君瑜准备把人支开了。

张君仁不为所动,坚持道:“难得见一回祖父,祖父也饿了,那我们一起先去吃些东西吧。”

张德来忍着饥饿感道:“我不饿,你先回去,我们还有正事。”

张君仁一屁股坐下:“祖父你不用舍不得银钱,这样吧,我们去对面的素柳记吃,那家的伙计管事我认识,做得饭菜一等一的好!”

“啊?”张德来咽了咽口水,似乎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张君瑜顿了顿,看样子是赶不走张君仁了,他既然有钱请去素柳记,那就改一改计划。

“也好,那我们就去一起吃顿饭。”张君瑜笑着应下。

张德来掩住眼底的喜色,跟着张君仁进了素柳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