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闺美是向后倒的,她的头部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没有流血,却昏迷了。
柳青隐丢了马绳,跑到水里,把她抱起来,放到岸上的草地上。
然后他找干柴,生了一堆火。
“过河太不小心了,万一头磕破了,还怎么去南边?”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想脱下来,给她烘干,但担心她醒来后,骂他非礼。
他很为难,就把她抬到火堆边,让火烘烤她的衣服。
那匹马很听话,在河边喝了水,又在附近吃草。
但柳青隐担心它跑掉,走过把马绳系在了一棵树下。
他坐在火堆前喃喃自语:“我知道你今日很讨厌我,但你过溪流,也要看清脚下再走。你如若醒不来,我也就守在这里,不走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躺在草丛里,看见你骑马经过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没那种感觉,但我放不下你。即便你不嫁给我,我也要一生一世跟着你,守护你……”
他背后有动物的喘息声。
“谁?”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只瘸虎。
“你消失那么多天,又跟来作甚?快走、快走。”柳青隐很烦它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他的倾述。
瘸虎没有生气,走过来,在郑闺美的身上嗅了嗅,又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离去了。
“来了就走了,来的时候也不会带几只野鸡来。”柳青隐对着它的身影埋怨了一句。
直到三个时辰后,她还没醒来。
他才慌了。
他想到了小药瓶。
但是摸遍了自己的全身,也没能找到。
难不成是掉了?
这可坏了大事。
郑闺美不醒来,他也不想活了。
现在还有什么法子?
沿着来时路返回,去找?
也不一定能找到。
就当他转身准备去找的时候,瘸虎出现了,它的口里含着一株灵芝。
他以前听村里的老人们讲过,灵芝有扶正固本、补气安神等功效。
瘸虎大概是以为郑闺美身体虚弱,不能行走了,才去山崖间找来了这宝贝。
难得它一片苦心。
瘸虎把灵芝放在了郑闺美的手边,又用舌头舔着她的脸,似乎是想把它舔醒,可是她哪是那么容易醒的?
柳青隐拿起灵芝,去河里洗了洗,又掰成了碎片,想喂给她吃。
此时,他忽然在心里骂自己傻。
原来她还没醒,嘴巴紧闭着,如何撬得开呢?
他苦笑着,把灵芝放在她的身边,又走向来时路,要去找小药瓶。
瘸虎瘸紧跟着他。
“别跟着我,我看到你就有点发怵。”他站定了,大声说。
那匹马看到瘸虎,不安地叫了。
“你快点走,马都怕你。你还待在这里,马要被吓死了。”柳青隐指着马,对瘸虎说。
瘸虎满不在乎地打了一个哈欠,走上了一处高坡,趴在了坡上。
他去找药瓶,瘸虎守在这里也好,免得来了外人,玷污她的身子。
思虑已定,他快走走向前。
此时,前面传来了声音,是人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嘎吱”声。
柳青隐定睛一看,此人却是农夫!
“你又来了?”
“是你的小药瓶掉了,我找了很多地方,才找过来。”农夫举着手里的小药瓶。
“出了事了?”
“甚么事?”农夫把小药瓶递给柳青隐。
“她摔在小溪里了,昏迷到现在还没醒呢。”柳青隐满脸愁云。
“快,快带我去看看。”农夫满脸急切。
柳青隐转身跑回去,农夫跟在后面。
两人走到郑闺美躺的地方,只见她神态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那只瘸虎见了农夫,赶快躲到草丛里隐身了。
农夫扶起她的上半身,叫柳青隐拿出了一粒小药丸。
农夫掰开了她的牙齿,把小药丸放进去了。
没过多久,她醒了。
两人都露出了微笑。
“我怎么了?睡了多长时间了?”郑闺美发现农夫抱着自己,脸刷地红了。
农夫连忙放开手。
“我只记得我摔了一跤,后来的事,不记得了。”郑闺美低头看到了身边的灵芝,“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那只瘸虎叼来的。”
“想不到它还记得我。”郑闺美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它刚才还在这儿,现在不见了。”柳青隐拿眼睛瞅着四周,没看到瘸虎。
“老虎还给你叼来灵芝?其中肯定不寻常罢?”农夫盯着她看。
她低下头,讲了救老虎的事情。
“你可得防着点,老虎是不讲情的,我见多了。”农夫根本不相信一只老虎会报恩。
郑闺美站了起来,四处走动。
她忽然站住了,“你不是去找牛了么?咱们跟着我们来这里了?”
农夫连连嗟叹,“没找到牛,却碰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从村子里翻山逃过来的,他说我家遭了贼,被偷了,贼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少了个精光。另一个熟人是从淇州城逃出来的,他说太守已经动手了,杀了城内的所有富户,而且抢了他们的金银,城内所有的粮店、粮仓,也被控制了。”
她差点惊掉了下巴,“幸亏还没去淇州城,要真进去了,不一定能出来呢。”
“人心不古啊,我现在也和你们一样,也要去外边流浪了。”农夫缓缓低下头,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柳青隐牵着马,“走,我们往前走罢,早点去盐州,总在大山里转,也没甚么意思。”
农夫捡起了地上的灵芝,带在身上。
农夫扶着郑闺美过了小溪。
柳青隐看到农夫和她很亲密,醋意很浓,但没发作。
三人上了一座山,站在山上看着下面,下面的树木、植被,全被烧死了,漆黑一片。
看这样子,不是今日烧的,已有多日了。
保不齐在这深山老林里,还住着人?刀耕火种?还是烧烤时误烧了山林?
谁知道呢?
三人走在松软的布满黑炭的地面。
柳青隐又回头看了看农夫和郑闺美,见他们依偎着,有说有笑,而他的内心更不平衡了。
他捏紧了马绳,歪歪斜斜地走着。
前面跳过一只灰色的土蛙,他一脚下去,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