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开了。
吕回看到一个人影闪过。
他急忙走出门,大叫:“抓贼!”
岂料话音刚落,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唉、唉”。
“怎的了?老头子。”吕老夫人也披着衣服起来了。
“别过来,地上有油。”
“谁泼的油,没良心的畜生!想害死我家老头子呀。”吕老夫人张嘴就骂。
“老爷,怎么倒地上了?”两个仆人慌慌张张从后房走来了。
“唉、啊”,两个仆人也摔倒在地。
“地上有油,谁干的?”
“快扶我起来,我的腿断了。”吕回“嘶嘶”吐着冷气。
两个仆人爬过去,把老爷扶起来了。
“噗”,吕老夫人扔了几件旧衣服过来。
“垫着,把老爷抬进来。”
虽然只有几步远,但门前很滑,不得不如此。
一个仆人把旧衣服垫在了油上,然后和另一个仆人把吕回抬到了屋子里。
吕回躺在椅子上,叫仆人卷起裤管,看看伤情如何。
一个仆人把他的右腿裤子卷起来,看到膝盖处一片淤青,“老爷,痛么?”
“怎么不痛?唉哟。”吕回的眼睛、鼻子皱在一起了。
“天还没亮,去哪里找大夫?”一个仆人嘀咕着。
“即便天亮了,这里没药铺,怎么会有大夫?”另一个仆人反问。
“肯定是膝盖骨碎了。”吕回分析道。
“是谁倒的菜油?想暗害您?”一个仆人说。
“没看清,他跑了,肯定是翻墙进来的。早知道他泼了菜油,我就不出来了。”吕回的双手都在颤抖。
“咱们明早就离开此地。”吕老夫人很揪心。
“我的腿疼,怎么上路?”
“有马车,你就忍忍罢,等到了前方的城池,就可进去找大夫看了。”吕老夫人安慰他。
“应该是仇家来报复的,想不到我吕某人落魄了,也不会有人放过我,还要害我!”
“我之前就劝过你,叫你少得罪些人,你不听,现在尝到苦果了罢?”吕老夫人拿手帕抹泪。
两个仆人沉默不语了,
此时,外面的狗叫了。
众人看向门外,原来是驿丞来了。
“吕老爷,这究竟是怎的了?”
“你还问我,我要找你算账!有贼从墙外翻进来,泼了一桶菜油在门口,我开门出去,就摔断了腿。”吕回很恼怒。
“我好心来看你,你还恶语相向。你如今不是宰相了,别在我面前耍威风。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贬官,贬官!”驿丞的黑眼圈很深。
“好,好,连你也欺凌我。你等着瞧,三年后,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吕回继续嘴硬。
驿丞转身离去。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想当年,门前车水马龙,多少人奉承我,连老皇上也赏我三分薄面,现如今……”吕回苦涩地笑了。
“老头子,别说了,你越说我的心里越难受。”吕老夫人抽泣了。
“老爷,我想起来了,箱子里还有麝香接骨膏,敷上去总会有些作用。”一个仆人说。
“既然有,快找来,别磨蹭。”
这个仆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旧衣服走出门,去了后房。
不一会儿,仆人拿来了麝香接骨膏,正要给老爷敷药,却被吕老夫人抢过去。
“走一边去,你们笨手笨脚的,别把老爷整疼了。”吕老夫人一脸怒气。
吕老妇人打开小药罐,用小勺子从里面挑出了一些浓黄色的药膏,轻轻放到了吕回的膝盖伤处。
“哎哟”,吕回大叫。
“我还没动,你就疼。”
“我自己来。”吕回半坐着,用食指蘸着药膏,把它推开抹匀。
然后,吕回又躺下来,口里唠叨个不停。
忽然,门外吹来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了。
“快找火折子,点蜡烛。”
一个仆人从袖子里拿出了火折子,重新点燃了蜡烛。
蜡烛的光很微弱。
“你们下去休息罢,天亮后再来。”
吕回向他们摆摆手,他们两人出门踩着旧衣服走了。
“老爷,天亮咱们就走?”
“不走,待这里作甚?我差点在这里送了命!若不是天还黑着,我就叫车夫们都起来赶路了。”吕回满肚子的牢骚。
“老皇上去了江南,新皇上不知听了谁的鬼话,对你如此刻薄。”
“朝廷没有我,他的江山坐不长。氐人来了,他有什么本事,想靠城里的几个糊涂将军,是不行的。”吕回很自负。
“咱们还没走一百里,就遭了殃,以后的路还长着,可怎么过啊?”吕老夫人又哭起来。
“嚎甚么?我栽了跟头,绝不会再吃亏了。”吕回吹胡子瞪眼。
“我是担心路上会遇到强盗,劫了几车金银。”吕老夫人的眉毛动着。
……
天色麻麻亮的时候,两个仆人前来敲门。
“老爷,四辆马车已在驿站前停好,每辆马车的马车夫也坐在上面了。”
“进来。”
两个仆人把门推开,走进去。
只见吕回半眯着眼,躺在椅子上。
一个仆人从屋后找到了一块旧门板,找老妇人要了一块布,垫在门板上。
两个仆人把吕回抬到了门板上,然后抬出门。
吕老妇人收拾了几件衣物,也紧紧跟来。
出了驿站大门,两人把吕回抬到了最大的那辆马车里。
“我还饿着呢,去买几个饼子。”
一个仆人找吕老夫人要了几个铜板,买了四个烧饼,给了吕回两个烧饼,给了吕老夫人两个烧饼。
他把买来的两个烧饼递给车内的吕回,又转身去买了一碗粥喝。
其他的几个车夫也饿了,纷纷下车来去买早点吃。
周围的逃难者闻到了香气,挤过来想讨口吃的,却被各个早点摊主轰走了。
有的逃难者饿得晕头转向,直接倒在了大街上。
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变得铁石心肠了。
四个车夫吃饱了,就上了车。
吕老夫人、两个仆人,上了最大的马车。
他们要赶往下一个集镇或者城池。
“我看着几个车夫贼眉鼠眼的,不会半路把马车驾走罢?那里面可是价值连城的金银古董呢。”吕老夫人忧心忡忡。
“别瞎说,这几个人是我早就选好的,知根知底,可靠着呢。”吕回抹干净了嘴巴上的油。
“早就选好?”
“我早料到会被抄家的,只是不知道来得这么快。”吕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