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丢失阳明城。铁甲洪流终是抵不过,满城皆在他一人手。明城此时倍感压力。自己不过一匹夫烂耳,何时竟也担得起千人万人之事。身无旁物,只有一腔之热血,前路漫漫,只有砥砺前行。只愿天下百姓安康,四海升平。浪涛拍尽,我心犹在。
此时的明城心静发生天翻地覆般变化,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又似心藏四海只待波涛汹涌。他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他已是千百人生命之希。日后更会为千万人之希而奋斗。
“发什么愣?”婉儿会心一笑。
“没什么。只是会想到几日前,我不过是一碌碌无闻之辈,终日躲在山上抓鱼捕虫为饥;游荡于山野丛林,从来不觉得日子有多苦,天下有多大。更不会在意生民之苦,战争之厉。然此次阳明城之机,令我心不能忍。这才是天下之一隅之地呀!九州之民该有多苦,多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你们这些达官名流、士族门阀,究竟在干些什么?为一己私欲便要攻城夺地!为一己私愁便要千万人陪之!为一家之荣辱兴衰,竟能将一城一地如作棋子一般随意相让!谁来在乎天下黎民众生云云?谁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明城忍不住连连发问。
“我知你心有悲愤,初识民间疾苦,岂能不为所动?然四海不能归一,八荒不能如始,民何以得令解脱。待山河一统,江山稳固,百姓才得以离苦得乐。我所做所为之事,就是期盼那时早日到来。”婉儿悲愤欲绝说道。
“呵呵!人都说我能言善辩,郡主才是大才。能将你们这些人的贪念私欲,竟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在下不过区区一小民,从未敢想敢做天下人之主,只会想只会做眼下力所能及之事。
郡主既然无私仇家恨心无旁骛,还请郡主尽快回都城。坐高位谋天下之事,盘四海一统之。阳明城些许小事,自有小民为之!你们这些盘踞高位,忧国忧民之辈离小民越远,他们就越安全。在下替阳明城万千小民,感谢郡主不杀之恩!”明城愈说愈激动,最后眼泪不禁而下。
“明城!你,,你,你敢如此说我?你懂什么?你了解我吗?你又凭什么用你的眼光衡量一个人?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关我屁事!我关怀天下?谁又来外乎我?我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我就是为了私仇家恨。不可以吗?就只因我是北燕郡主吗?就不能有私欲?你又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度日如年的吗?
在你们眼中我是北燕郡主,名声显赫风光无限。我呸!你经历过绝望吗?见过双亲一一离世?我父是被拓拔博用大火生生烧死,我曾用手掌触摸烛火,十指连心痛不欲生呀。无数个夜晚都会被一声声哀嚎惊醒,独自蜷缩一地泪湿衣衫吗?这是我所过的每一天,每一天皆如此!每一天都是煎熬!为何死的是我父亲,为何不是他人?为何拓拔博此贼能逍遥十载?
我时常恨自己不是男人身,不能披甲上阵为父报仇雪恨。可如今贼人就在城下,我却不能手刃贼首,无能为力。你!你竟然让我不要心怀私仇家恨!凭什么!就因我是郡主?这郡主我不要。我要我父亲母亲活着。行吗!!!”
婉儿此时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几尽咆哮,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明城神情慌乱手脚无措,欲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如呆若木鸡一般。
“对不起。。。”明城只喏喏的回了一句。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感同身受,曾几何时我又何尝不是噩梦连连,这每一夜对我何尝不是煎熬。
我自幼无父无母,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无从得知。知道我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来到阳明城吗?只因我之姓名取自阳明城。呵呵。明城二字从此便是我,我就是明城。
与我相比,你很幸福。你是郡主,起居无忧,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于一身;我呢?从小居无定所天为被地为床,终其一生不过碌碌无闻之辈。
你呢?至少从小见过父母双亲。我却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那个画面,梦一醒一切皆如过眼云烟。你说你恨自己不能为父报仇,我却只能恨自己。恨自己生不逢时,恨自己为何来此糟糕的乱世!我心之恨何平?
殿下一介女子,敢为父报仇雪恨,令明城钦佩。然欲报此仇要无数人随之丧命,让无数人成为你我之孤儿。郡主父母泉下有灵,恐怕也不得安息。”明城缓缓的说出自己的身世,以此安抚婉儿。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只知你略有才华,稍有聪慧,恐怕也是那个落寞寒门之子。不曾想是个孤儿,还与我遭遇如此之像。
既然如此感同身受,你必然理解我报仇心切,就如同你想要知道身世之谜一样!我从未想过要一城一地人为我而死,更未想过要驱使任何人何为!
你。明城,答应我!带我去上寒军中谈判!我不牵连城中无辜百姓,我拼尽一身也要手刃拓拔博老贼。求你了!我只有相信你了,也只有你能懂我。”
婉儿声音欲绝,似能穿透人心一般。让听者伤心,闻者为之动心。一声声真挚之语,能打破万物枷锁,能让乾坤为之挪移,让长江水为之倒流,让南归候鸟为之停留。
“对不起!我不值得你信任,更不会亲身犯险。你是没有逼迫众人上阵杀敌,可众人皆是因为你而死守孤城,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阳明城如我父一般,为我起名蒙学知天下大义;城中百姓如我母一般,叫我嘤嘤学语不辞辛苦养育之恩。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明城怎可不敢为之?
明城懂殿下,在乎殿下,可更在乎阳明城中万千的生灵。”
婉儿那刺破一切的恳求声,终还是没有打动明城。差一点明城便不顾一切答应了婉儿,心中五味杂陈。女人泪惹人怜呀!能让天下疆土为之动容呀。可一想到城中万千弟兄之性命,皆于一人身耳。心中纵有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敢为之侧目呀。
“明城!我看错了你,你,,你个胆小怕事无能的鼠辈。我瞎了眼了我!我跟你一鼠辈推心置腹!你不配!我恨你!”婉儿几近疯狂,声音如全身无力而出,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字字如刀,刀刀刺向明城。
“如若能保全城性命,多一人恨之也无妨。郡主暂且安心休息吧。我会尽快通知世家则人,护卫郡主回都。另外郡主之仇,小人谨记于心。来日方长,他日若有机会。定取拓拔博首级献于郡主。”明城向婉儿躬身施礼告退。
“哼。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做梦!”婉儿讥笑一声,反问道。
“你会的!你跟我其实是同一类人,冷血无情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你的心如豆腐般早就捅穿了。不是吗??”明城定足回首说道。
“你以为你很懂我吗?”婉儿又反问
“你不是说了吗只有我懂你!”明城虽心有所愧,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回曰。
“呵呵。替我报仇是真的吗?”明城一语到让婉儿哭笑不得。
“嗯!一诺千金!”一句话说完,明城加快脚步只想快些离开此地。殊不知,身后婉儿脸颊微红,潮红起起落落,如小家碧玉一般,低声轻吟:人小鬼大,显着你了。
出了行营,直奔营帐而去。拉着王五李四二人,直奔明公几人住处。途中略微思量,此事大需还得叫上白林,王勇总旗大人,几人又折返相邀两人。
“明城小友,半日了?难道事有转机了?”
刚一进门,明公与几人眼神慌张,出声询问道。明城欲回复,白林与王勇两人前后进门。白林一马当先,轻握明城肩膀,一似确认。明城无奈道,缓缓点了下头。
“众位大人既然都到了,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召集众位来此,恐怕各位都心如明镜般。城中这些虚张声势的把戏,终逃不过拓拔博的眼睛。当务之急就是想个万全之策,保全阳明城万千性命。
今日郡主召我议事,已表明即日便会回都城。燕王生辰将至,不可耽误久已。既然郡主要回都城了,在下才敢相邀几位大人细细商议诸事。”明城冲着众人抬手施礼,缓缓说道。
“哦?燕王生辰可是大事,我等需谨慎护卫郡主周全呀。”云州宫台不合时宜的出口说道。
“护卫郡主周全?何时禁卫由你云州陈氏说了算了?怎么?宫台先生这是要弃文从武?还是要定我等近卫之生死?”陈宫台刚说完一句,王勇便出声讥讽道。
“你,你,,你胡说,我怎敢定近卫的生死。你这是血口喷人。”陈宫台怒目斥之。
“王大人。宫台兄不过是操之过急,都是为了郡主,燕王着想。心总归不坏矣,还请王大人饶恕陈兄无心之过。你这顶大帽子一扣,我等世家实在是不敢呀。”明公出言告罪。
“哼”王勇闻之也不过冷哼一声。
“郡主之安稳自有王大人护卫周全,我等皆可安心。众位。阳明城万千百姓该如何去留?”白林焦急的问道。
“这事我与明城小友早已商议过,待郡主安然离去之时。在下不才,凭三寸不烂之舌。愿往敌营一探,至于是和是降可就不是老夫能左右的。”明公虽大义凛然道,但总感觉不对劲。
“郡主早已交代,寸土不让。否则不会轻易离去。”明城知道这老家伙坏得很,就是要拉自己下马。
“既然如此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过老朽终究年迈,遇事健忘;万一在敌营方寸大乱,适得其反也。恐不能担此大任呀。”明公厚颜无耻道。
“老家伙!你们什么意思?又想护卫郡主,又想出使敌营谈判,还不想拼命出力?怎么名利全让你等为之!我可不管你们想干嘛,我只管郡主安危;如郡主中途反悔,在下手中钢刀可不认识什么世家门阀!”王勇霸气侧漏手中钢刀往桌上一扔,横眉冷对几人。
“明公大义!愿为阳明城万千生灵与贼军议和谈判,只身前去终是不妥。在下愿为明公牵马执鞭,万死不辞。”
白林起身冲着明公一拜说道,明城在其身后轻拍了几下,示意让他来。其实明城还不放心他,这几个世家终是不靠谱。只会嘴皮子功夫,策略全无,劝和谈判不是那般容易的。
“不如我陪明公走上一趟吧,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