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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鹤上前一步,以妹夫的身份,弯下腰对楚明玠行礼,“大哥,妹夫的妹妹宸妃娘娘危在旦夕,整个太医院和民间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唯有精通各种奇毒的大哥,你能救宸妃一命,还请大哥出手相救。”

“首辅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草民精通各类奇毒?你这是在怀疑是草民给宸妃下了毒吗?”楚明玠连妹夫的情面都不给,扇子在掌心里敲着,冷嘲热讽。

“是呢,草民确实有害宸妃的动机,因为她是妹夫你的妹妹,草民的外甥就是首辅大人你献上的,并且当初若不是宸妃被雷劈了,草民的外甥怎么会被当成妖魔诛杀?”

“毒既然是草民下的,草民自然不可能给宸妃娘娘解毒。”

谢疏鹤脸色一白,从袖子里取出一包药粉递给楚明玠,“妹夫绝无怀疑大哥之意!宸妃的毒的确是康乐下的,宫人在康乐的宫里找到了这种毒药,并查出了此毒药的来源,不是出自大哥你之手。”

皇帝当然也怀疑楚明玠,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宸妃和淑妃中毒跟楚明玠毫无关系。

“皇上英明。”楚明玠对皇帝作揖,很诚恳地谢恩。

“皇上明察秋毫,才没让草民和父亲以及三弟蒙受不白之冤,草民并不委屈,就是苦了母亲,这几日担惊受怕,恐会病倒,草民和父亲、三弟要尽快赶回去才行。”

圣元帝在心里冷笑,知道楚明玠想要什么,却只能压着怒火,“这几日确实让楚夫人受苦了,为了补偿楚夫人,朕便封楚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楚家父子三人自然是谢恩,然,楚明玠还是在拿乔。

皇帝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颤动着,在爆发的边缘,“楚家大郎你医术高明,臣便赐一块牌匾给你的悬医阁,望你能不负皇恩,毕生献身于杏林,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谢疏鹤闻言,手指摩挲着腕上的佛珠,碧绿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楚明玠。

悬医阁的牌匾是他亲手题的,把他题的取下来,挂上皇帝的吗?

楚明玠顶着谢疏鹤刀人的目光,不得不为了妹夫抗旨,当然,他也嫌弃狗皇帝的御赐牌匾,“皇上,御赐牌匾贵重,草民于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并无功劳,受之有愧。”

“草民一心救济百姓,不求高官俸禄,草民决定年后在整个京城和周边地区开一次义诊。”

开义诊免费赠药,这药材钱可是一大笔,楚明玠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朝廷出了这笔钱。

“楚家大郎心怀大义,朕当然是支持的。”皇帝压迫的目光俯视着弯腰的楚明玠,咬牙切齿。

他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宸妃,才来请楚明玠,放了楚恂的,而是在向文武百官们妥协。

他没有证据证明那支军队是楚家军,楚家没有谋逆造反之举,他就诛不了楚恂九族,只能放了楚恂父子。

这一波他属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损失了次辅几人,还补偿了楚恂诸多。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以后等抄了楚恂的家,这一切他都会收回来。

“草民替百姓们谢皇上隆恩,宸妃娘娘既是病患,草民就应该抛下个人私怨,进宫救治宸妃娘娘。”楚明玠直起腰,目光在半空中跟皇帝交锋着。

“但草民若是没救回来宸妃,还请皇上恕罪。”

他看都没看就说自己一定能救,那不是让皇帝觉得宸妃的毒出自他之手吗?

刚刚谢疏鹤的那番话,就是在替他洗脱嫌疑——宸妃中的毒不是出自他之手。

“你尽管治,无论结果如何,朕恕你无罪。”皇帝拂袖而去。

楚明玠现在在京城已经有了很大的声望,受百姓拥护爱戴,他要是因为楚明玠没救回来宸妃,而杀了楚明玠,到时候他必定会被口诛笔伐。

他这次无凭无据抓了楚恂入狱,加上处置了不少为楚家求情的官员们,已经被诟病了,俨然成了暴君。

皇帝不能再任由发展下去,否则文武百官都想他退位让贤,百姓骂他。

要不了多久,他只会败给得人心的楚家人。

他唯有弃车保帅,处置了次辅几人,补偿那些被他盛怒之下或罢免,或降职罚俸禄的官员们,除了让他们官复原职,甚至还得往上提拔,赏金银珠宝安抚他们。

皇帝呕死了。

他现在竟然回到了最初登基处处受束缚掣肘的时候,不能再随心所欲。

不过没关系。

当年那么艰难他都杀过来了,如今比那个时候好多了,他更不可能沦为败寇了。

楚明玠看到首辅大人扬起的嘴角,是因为他拒了皇帝的牌匾。

楚明玠走过去时,低声对谢疏鹤道:“妹夫算是入赘了我楚家,明天便和小妹在镇国公府过年吧。”

谢疏鹤颔首,“我看盈儿的意愿。”

“妻管严!小娇夫!”楚恂在谢疏鹤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还是收了力道的,凑近女婿,在女婿耳畔诱惑道:“去吧去吧,到时候有惊喜给你。”

楚明骞一听好奇死了,也凑了过去,“什么惊喜?怎么不叫我参与进去?”

“回府你就知道了。”楚恂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被关了好几天,虽然表面一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其实心里又骂又哭。

一到晚上他就跟三儿子大眼瞪小眼,互相嫌弃,叹气。

尤其三儿子和叶瑶还是新婚,自成亲后就形影不离的,分开的这几天,没有香香软软的夫人抱着,别提多难熬了。

此刻,他们归心似箭!

楚明玠和谢疏鹤还在被迫营业,跟着皇帝一起进了宸妃的寝宫。

楚明玠坐下来给宸妃诊脉,一番望闻切后,他的神色很凝重。

皇帝除了不得不对朝臣妥协外,他自身对谢昕月也是喜爱和怜惜的,看到楚明玠皱紧的眉头,他的呼吸猛地一沉,“怎么?宸妃所中之毒,楚家大郎你也解不了?”

“草民不是解不了,而是得需要一味药引子。”楚明玠站起身,对皇帝行了一礼后答。

皇帝不以为意,“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出来,朕的库房里千年人参,以及千山雪莲之类的,世间最难寻,只有一株的药材都有。”

药材就是用来给病患用的,放久了会变质,皇帝在这点上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楚明玠却摇了摇头,“皇上,解宸妃娘娘的毒确实得要十分珍贵的药材,但还不够,还需要宸妃娘娘心爱的男人的心头血做药引,否则,再珍贵的药材都发挥不了作用。”

皇帝深邃的眼眸眯了眯,迸发出寒芒来,从楚明玠脸上扫过去,又落在榻上宸妃苍白的睡颜上,语气里透着怀疑和几分复杂,“只有她心爱的男人的心头血,才行吗?其他人的心头血不行?”

“是,要不然草民贱命一条,肯定会牺牲自己救尊贵的宸妃娘娘。”楚明玠低头。

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作为帝王,他很清楚后宫女人要么为权势,要么为家族而承欢,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谢疏慧不仅不爱他,反而给他戴了那么一大顶绿帽子!

唯有皇后,曾经是真的爱过他的。

而宸妃,他始终对宸妃对他的真心和爱,保持着怀疑态度。

他不在意宸妃是否真的爱他,但他也不允许,无法原谅自己被宸妃欺骗。

要是真的如楚明玠所说,只有宸妃爱的男人的心头血,才能让她醒过来,那么这倒是验证宸妃有没有骗他,是否真心爱他的好机会。

皇帝不是贪生怕死没有担当的男人,反而觉得自己身为帝王,就应该庇护子民和自己的女人。

哪怕是要他的心头血,他也不会软弱退缩。

高牧在皇帝的吩咐下拿了玉碗来,“皇上……”

皇帝却不顾高牧的阻拦,背过身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紧实的胸膛来。

他用匕首划破了心口,把流出的血接到玉碗里。

疼肯定是疼的,绝非是常人能忍受的,剖心头血一不小心恐怕还会没命。

但皇帝自傲,觉得就是一点血而已。

他这人,本来就疯癫,最爱皇权和江山,但其实行事很逆天,心里没有任何敬畏,一意孤行肆无忌惮。

在放血的过程里,皇帝紧握着拳头,闭着眼,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滑落。

直到那心头血盖住了碗底,被高牧接走。

皇帝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往后栽坐到了椅子上,咬着牙吩咐高牧拿金疮药和纱布等包扎用品来,他自己动手。

这件事不能传了出去。

楚明玠和谢疏鹤对视了一眼后,端着那心头血去了宸妃宫里的小厨房,等待着高牧把他所需要的药材送过来,他亲自给宸妃煎药。

那心头血当然没用,不过是诓皇帝的,没想到九五之尊的皇帝,竟然愿意用自己的心头血救宸妃。

他对宸妃怕是动了真情,怎么会不动心呢?

毕竟,宸妃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冷血,无情,厌恶女人和孩子,因为有先帝血淋淋的教训,他不允许自己爱上任何女人。

然而物极必反。

他其实是缺爱的,需要爱的,内心深处也想有人是爱他,真心待他的。

皇后无法治愈他心灵上的创伤,但攻略他的宸妃对症下药,虽无法根除,却至少能让他好起来一些。

半个时辰后,谢疏鹤和楚明玠立在床榻旁。

皇帝坐在那里,端着熬好的一碗药,一勺一勺喂到宸妃嘴里,偶尔用帕子给宸妃擦掉滑落的药液。

半碗药下去,宸妃就慢慢苏醒了过来,缓了一会儿后,她忽然半起身抱住皇帝的腰,泪如雨下,身子颤抖着,害怕又惊喜地说:“珩郎,臣妾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臣妾好难过,臣妾听见你在喊臣妾……”

谢疏鹤和楚明玠纷纷别开眼。

皇帝紧紧搂着宸妃,下巴摩挲着宸妃的头顶,手抚着宸妃的发,他闭着眼,有一种失而复得感,“没事了,朕在。”

人在付出了很多后,就会自我感动,觉得自己特别深情,皇帝也是这样的。

本来他对宸妃只有五分的喜欢,在放了自己的心头血给宸妃做药引后,这喜欢他自认为有了八分。

宸妃依偎在皇帝的胸膛,正好压着皇帝心口上的伤,听到皇帝的一声闷哼,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宸妃满脸的痛色,眼泪涌出来更多,“珩郎,我们的孩子……”

“朕正是壮年,而你还年轻,我们很快还会有孩子的。”对于失去的孩子,皇帝心里也不好受。

他下旨让淑妃的皇子过继给宸妃,以慰宸妃丧子之痛。

“等朕和你的孩子出生了,朕便立他为太子。”皇帝也不怕楚明玠和谢疏鹤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