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潋滟,波光粼粼。千里运河倒映着蔚蓝的太空,如一条缎带缠绕在苍茫大地上。
此刻,运河上行驶着一艘华美楼船,犹似当年隋炀帝水殿龙舟,正乘着秋风劈波斩浪而行。
楼船上,四大护卫分立四方,如苍鹰般注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而船舱内,却传来了少男少女的嬉闹声。
“哈哈哈!我又赢啦!”
李怀仙笑逐颜开,笑声回荡在偌大的船舱中,宛若空谷清泉。
张锦堂则垂头丧气,装出一副失落模样。
“这「红将军」今天怎么回事,在你手里百战百胜,活像个下山猛虎。怎么到了我这边,就成了人见人欺的病猫了?”
李怀仙背着小手,得意笑道:“要我说呀,这蛐蛐也和人一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呦呦呦,照这么说,你是兰馨之室,这蛐蛐闻到你的香气便愈战愈勇。我是鲍鱼之肆,而闻到我的臭气便一蹶不振喽?”
“嘻嘻,就是这个意思。”
张锦堂站起身子,故作生气之状:“哼!臭丫头,刚才让你侥幸赢了两把,你倒翘起尾巴来,敢不敢和我玩点别的?”
李怀仙丝毫不肯相让,竟噌的一下蹿到椅子上,俯视着张锦堂。
“谁怕谁!玩就玩!”
“那咱们就玩「摸瞎子」。”
“这又是个什么玩法?”
张锦堂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帛,然后把它折成带状,向李怀仙解释。
“其实很简单,我用这个黑帛蒙上眼睛,你来躲我来抓。若能在一炷香内抓住你,就是我赢了,反之便是你赢了。”
“这就完了?”
“你听我说完啊......”张锦堂勾起一丝坏笑:“要不咱们这次赌点东西,谁若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
李怀仙面色稍紧,试探着问:“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我还没想好,赢了再说吧......喂,你不会是怕了吧!”
“笑话!我怎会怕你这个手下败将!不过我得先检查检查你那块黑帛,不能让你这小贼偷偷作弊!”
“喏,给你看。”
李怀仙接过黑帛,又遮到眼睛上观察许久,确认没有猫腻才还给张锦堂。
但她仍不放心,又警告一句:“你这坏小子可不要耍赖。”
张锦堂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几时耍过赖。”
随后他用黑帛蒙住双眼,却在李怀仙不注意时用手指抹上一滴油。那黑帛遇油瞬间变的透明,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李怀仙小心翼翼地在船舱内藏躲,却都被张锦堂看在眼中。张锦堂强忍住不笑,为了不引起对方猜忌,还故意装作看不见路,在船舱内晃晃悠悠,横冲直撞。
李怀仙看着他的狼狈模样,捂着小嘴偷笑,自以为稳操胜券。
谁料,一炷香即将燃尽时,张锦堂突然朝李怀仙藏身的地方扑来。李怀仙花容失色,却也来不及躲闪,被张锦堂一把揽入怀中。
张锦堂扯下黑帛,坏笑道:“嘿嘿,你输了吧。”
李怀仙娥眉微蹙,显然还是不服,她气呼呼地朝张锦堂怒喝:“你这小贼,肯定是使诈了,我要再检查一下那块布。”
张锦堂紧紧地抱住李怀仙,让她动弹不得。
“你这臭丫头居然还嘴硬,输了就要认赌服输,刚才赢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耍赖啊?”
李怀仙无话可说,只好撅起小嘴:“好吧,那我认输,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张锦堂趴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一丝温软的气流。
“我想亲你一口。”
李怀仙听罢,雪白的脸蛋上顿时映出一片红晕,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张锦堂见李怀仙沉默不言,赶紧趁热打铁,迎着她的樱桃小嘴便亲了上去。
一对金童玉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如今朱唇紧贴,粉面斜偎,心中怎能不泛涟漪。
好似只鸾孤凤,霎时成双。又如戏水鸳鸯,春波荡漾。
情到深处,四眼迷离,翻云覆雨,星月朦胧。
桃花面、樱桃口、杨柳腰、红酥手,拨弄千般旖旎,揉搓万种妖娆。
“锦堂,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会!”
少男少女依偎在红木床上,相互诉说着情愫。可纵使张锦堂说的斩钉截铁,李怀仙仍然愁眉锁眼,心中似有思绪。
张锦堂柔声问道:“仙儿,你在想什么?”
李怀仙紧贴在张锦堂的胸膛上,闷闷道:“我在想我爹娘,你说他们年轻时是不是也像咱俩现在这样好呢?可他们为什么不能长相厮守?我爹后来为什么会狠心抛弃我们?”
李怀仙说着说着,泪水竟簌簌落下。
“仙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心中的苦楚。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你休要拿好话哄骗我。”
张锦堂直视着李怀仙,伸出三根手指,神色严肃地说:“我对天发誓,如若骗你,便不得好死!”
李怀仙深情地望着眼前的爱人,她从他的眼中里看到了真诚,她相信这对清澈的眸子不会欺骗自己,而自己也会共同守护这个誓言。
此刻,满面桃花终于绽放如昨。
“锦堂,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得佳人相伴,心情大为愉悦。张锦堂掀开窗帘一角,与李怀仙欣赏起运河两岸的风光。
他笑着问道:“仙儿,你说是这里美,还是月隐岛美?”
李怀仙认真思考了半晌,应道:“月隐岛很美,但我自小生活在那里,早也看的厌了。若论山川锦绣,还是中原更胜一筹。”
“好,那等咱们回去见了我娘,我便求她老人家应允我娶你为妻。然后咱们就永远生活在中原,这辈子都不分离。”
一听张锦堂提到他娘,李怀仙再次陷入沉思。
她虽涉世不深,却也能看出张锦堂绝非等闲之辈,其背后的家族必然非富即贵。而自己只是个漂泊江湖的野丫头,锦堂的家人是否会接纳自己?自己又能否适应豪门的生活?
想到此处,李怀仙不禁黯然。张锦堂看出她有心事,急忙询问原由。
李怀仙将心中所虑如实道来。
听完李怀仙的倾诉,张锦堂许久未作回应,其实这些问题也正是他所忧虑的。
他与李怀仙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全赖上天眷顾,才有了这段奇缘。但相识容易相守难,若真要娶仙儿为妻,必然会遇到层层阻碍。
到那时,自己和仙儿能扛住这些压力吗?
沉默许久后,张锦堂突然端正身姿,像是要做出什么重要决定。
他一脸庄重地对李怀仙说:“仙儿,你心里担心的事儿我全明白。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回去了。”
李怀仙惊愕道:“不回去,那......”
张锦堂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李怀仙整理好衣物,而后伸手摸向床边的一个转钮。
他轻轻一转,床板瞬时翻动,露出一个二尺宽的入口。向下望去,里面竟是黑漆漆的一片。
李怀仙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楼船中居然还藏着一个密道!
张锦堂警惕地扫视一圈,然后带着李怀仙蹑手蹑脚地钻进密道中。
二人走到船舱底部,张锦堂蹲下身子仔细摸索一遍。随后翻开一块木板,下面竟还有空间。
他们落到下一层,张锦堂将上方的木板盖严,继续在这层细细摸索,不久又翻开一块木板。
循环往复几次后,二人来到楼船最低处。
张锦堂趴到李怀仙耳旁,声若蚊蝇道:“仙儿,你的水性怎么样?”
“我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当然极好。”
张锦堂点了点头,随即打开最后一块木板,一股洪水瞬间倒灌进底层密舱。
张锦堂毫不迟疑,拉着李怀仙潜入河底。
“二哥,我怎么觉的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
曹廷芳满忧虑地说:“船舱里好像半天没有动静了。”
薛镇岳笑道:“那俩孩子刚才胡闹了许久,这会儿恐怕都睡着了吧。”
“我感觉不太像......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主人下过命令,非传唤不得入内,咱们怎能抗命。况且这个时候进去,不太好吧......”
“话虽如此,但咱们这位主子可不是一般人,满脑子装的都是奇思怪想。若真出什么意外,咱老哥几个可担待不起啊。”
听完曹廷芳的话,薛镇岳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那咱们就先敲敲门。”
薛曹二人来到门前,薛镇岳轻敲舱门,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随后他又连敲几下,依旧没有答复。
二人慌了神,开始重重地拍打舱门。猛烈的拍门声引来了谭中平和宗凌飞,却没得到船舱内的回应。
谭中平火气最盛,朝着前方猛轰一掌,那木门顿时化为一片碎末。
待舱门洞开,几人大惊失色,因为此刻舱内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