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宁侯处理了那孩子,还做了一场法事。
这种夭折的婴孩,不可能葬入祖坟,抚宁侯让管事选了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将孩子埋了。
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抚宁侯的情绪有些低落。
就连五皇子派人来找,他也没有马上前往皮货胡同,而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片刻,这才动身。
五皇子也知道孩子死了,只是他以为是早产,身子太弱。
“再等半个月动手好了。”
他倒是颇有一些自责。
抚宁侯没有说话。
五皇子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你不会是为那个贱人难受吧?心疼她?”
他一脸鄙视:“不过是个容器罢了!能生我的儿子,算她命好!废物,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早知道换个人了,现在没了孩子,岂不是耽误我的大业……”
抚宁侯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股火,他抬手就给了五皇子一拳。
五皇子被打懵了。
许久,他才怒吼道:“你打我?!”
抚宁侯质问道:“那什么劳什子神医,给你的什么狗屁神药,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相识这么多年,五皇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他捂着脸,悻悻开口:“生子药啊,包生儿子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见五皇子不像是在说谎,抚宁侯也拿他没办法。
“只给了你一颗吗?”
他追问道。
五皇子皱了皱眉头:“那是神药,你当是山楂丸?还有一颗,我收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抚宁侯打断他:“万万不可再用了!”
说罢,他将实情告诉五皇子。
一听这话,五皇子也变了脸色:“这老怪竟骗我!怪不得他说要去云游四海,早早走了!”
把那个所谓的神医骂了个狗血淋头。
抚宁侯一手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骂也无用。等再过几个月,你重新迎一位皇子妃入府,好好与她过日子吧,总会有儿子,只是切莫再用那害人的药!”
虽然卑不抑尊,五皇子不需要给慕雁筠守孝,但考虑到慕雁筠之死蹊跷,确实得罪了宁国公府,皇帝还是私下告诉五皇子,让他过了周年再考虑亲事。
一听这话,五皇子顿时眼泪汪汪:“表哥,我听你的,才娶了姓慕的,好不容易才弄死她,你居然还要让我成亲!”
如果是以前,抚宁侯听他对自己剖白心意,除了感动,就是怜惜。
如今却是遍体生寒。
他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皮货胡同的时候,被五皇子的主动大胆吓得不轻,落荒而逃。
后来,抚宁侯几乎想不起来他是怎么一步步被拖入了深渊……
或许自己也曾沉醉在那种不同寻常的快乐中吧。
前所未有的刺激,现在却变成了跗骨之蛆,怎么都挥之不去……
抚宁侯胡乱应付了五皇子几句,然后就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五皇子拼命挽留,甚至还喊来几个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
“表哥,今晚就让他们来伺候你,你别难过了。”
他一反常态,收敛了醋意,只想讨好抚宁侯。
几个少年齐齐将抚宁侯围住,他们原本就是擅长这个的,转眼之间就把抚宁侯给推搡到了床榻上。
床幔落下,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调笑声。
不远处,五皇子站在原地,目光阴沉。
这些小贱人,过了今夜,就全都给我去死吧!
忽然,他脸上又涌起一抹笑:“表哥,等等我,我来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栾珂才幽幽转醒。
她肚子疼得厉害,还有隐私的地方,像刀割一样痛。
胡氏请来了一位很有名的医婆,那医婆昨晚就给栾珂看过了,说她下面撕裂得厉害,加上失血过多,身体透支得厉害,五年之内是不可能再有孩子的。
胡氏当时就哭了:“五年……抚宁侯都那个年纪了,怎么会等珂儿五年啊……”
纳妾什么的,恐怕还是好的,说不得人家会休妻另娶。
姜芙当时也在。
她喝止胡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把你姑娘的身子调养好,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世子也说:“娘说得对,大不了就回家,我还不至于养不起!”
胡氏这才止住哭泣。
听说孩子没了,栾珂呆呆的,半晌也没什么反应。
她憋了许久,才“哇”一声哭出来:“娘,不怪我,不怪我,是我听说怀孕的时候要多走动,生孩子才会顺利……院子里的红梅开了,我想着去看看……”
胡氏一边给栾珂拭泪,一边让她不要再说了。
有心算无心,就算栾珂整天在床上躺着,就算她根本不去赏梅,这孩子依旧会早产。
因为五皇子等不及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儿子傍身。
栾雍能想到的,五皇子自然也能想得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等出了正月,朝廷就会正式议储。
就算皇帝再发一次火,也不能再拖了。
栾珂喝了药,那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姜芙对胡氏说:“这个时候,多睡也有好处。你去歇歇吧,让丫头们伺候着,你要是垮了,难不成让我管家?”
这话虽然听着一点都不好听,但对于胡氏来说,却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
经过栾珂这件事,胡氏也看出来了,婆婆总归是婆婆,他们才是一家人。
真遇到大事,能指望的也只有一家人。
就像她当时那样不中用,脑子一片空白,站都站不稳,还不得是婆婆挺身而出,一样样吩咐下去,把事情安排妥当。
“是,您说的是,我这就回去睡一觉,等晚上再去给您请安。”
胡氏吸了吸鼻子,行礼退下。
守在皮货胡同的人,又给栾雍传来了消息。
栾雍看完,怒骂一声:“龌龊小人!”
无论抚宁侯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既然他选择继续和五皇子搅和下去,就别怪栾雍一视同仁。
晚上,他拉着姜芙的手,劝她去老二那里。
“干嘛,又想忽悠我种地?”
姜芙一脸警觉。
栾雍苦笑:“这京里眼看要乱了,我不想你出事。”
姜芙把手抽回来,放进被子里,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走,我要看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