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带着一名小太监走进了寝宫。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
寝宫里，掌了灯，可明亮的烛火驱散不了满宫的死气沉沉。
龙榻上，永业帝面容枯槁，就如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太子东方钰带着一干皇子们们都跪在地上。
永业帝抬起了手，看向殿外。
“圣上！老臣来次，老臣罪该万死。”
穆王带着一干老臣，也哭着跪了一地。
众人之中，只有刚赶来的独孤鹜走了进来。
他目光冰冷，望着龙榻上那个男人。
那个呼风唤雨的男人，如今看上去脆弱不堪。
东方成一双贼眼，不时望向殿门口。
皇后怎么还不来。
穆王也是心怀鬼胎，大皇子说，皇后娘娘早有准备，圣上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永业帝的手指了指东方钰。
“朕……”
“圣上！”
皇后跌跌撞撞，被人搀了进来。
她一看到永业帝的模样，肝胆欲裂，挣脱身旁的嬷嬷，踉跄着，扑在了永业帝身旁。
“母后，快跟父皇好好说说。”
东方成催促着。
“圣上，你不能丢下臣妾。”
皇后望着眼前憔悴不堪的永业帝，心痛不已，她将男人的手握在手中，泪如雨下。
“臣妾与你结发多年，定要与你同生。”
陌浅浅那贱人，藏起了养印人。
否则，她就可以利用木之圣印救圣上了。
“母后……父皇有话要说。”
纳兰湮儿见皇后抱着永业帝痛哭，心中也很焦急。
“本宫知道圣上要说什么。圣上一直牵挂着大楚的江山。”
皇后抹去眼角的眼泪，她凝视永业帝。
“他早已拟定了的圣旨，交给了本宫。李庆，宣旨。”
皇后说罢，从斗篷下取出了一道圣旨。
李庆上前，接过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圣体违和，早有退位之意。今方反复斟酌，太子东方钰体弱多年，难承大楚皇位。为社稷，为大楚百姓，兹将皇位传于大皇子东方成，钦此。”
圣旨一出，连李庆都目露震惊之色。
更不用说几位皇子和太子东方钰。
“母后，父皇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这圣旨，真的出自父皇之手？”
东方钰抬头，满脸的不信。
“二皇子，你这是怀疑本宫？圣旨乃是圣上亲自所写，笔迹李庆认得。”
皇后睨了眼李庆。
李庆早已看过圣旨，上面的笔迹的确是永业帝亲笔。
“老臣有话要禀明，几日前，圣上曾召老臣和几名近臣一起商量另立太子之事。当时圣上就觉得大皇子是皇位的合适人选。”
穆王见状，和几名老臣也上前一步，随声附和。
“穆王，不知你何时听圣上提起另立太子。本王和你同为圣上近臣，怎么从没听说过？再说了，这些日子，一直陪在圣上身边的近臣乃是花无伤。不如把他召来，问上一问？”
独孤鹜却是冷笑一声。
“放肆。你们眼中，可还有圣上，还有本宫？”
皇后低喝一声。
她柔声看向永业帝。
“圣上，你想让成儿继承皇位，对吧？”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永业帝。
永业帝的眼中早已黯淡无光，一双眼中，似乎只能看到皇后，耳朵也只能听到皇后一人说话。
他张了张嘴。
他此时已经是蛊入膏肓，皇后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独孤鹜眼眸一冷。
“皇后，父皇身体抱恙，本宫想要请一人进宫，替父皇看病。”
东方钰嚯然起身。
此时此刻，他也看出了，永业帝不对头。
他想到的一个人，那就是凤白泠。
凤白泠的医术，虽来历不明，可是她连自己都能救，必定也能救父皇。
身旁的纳兰湮儿一惊，东方钰已经快步朝着殿门口走去。
“来人，宣鹜王妃……”
就见殿门口，数名御林军侍卫冲了进来，拦住了东方钰的去路。
“谁让你们进来的，退下！”
东方离那是御林军统领，一看到手下竟冲了进来，下令让他们退出去。
哪知道东方成干笑了两声。
“七弟，识时务为俊杰。这些人，早已投靠了我。”
东方离怔住。
“李庆，宣告文武百官，圣上退位，新帝登基，文武百官前来朝拜。”
皇后对这一切，置若未闻。
她的眼中，只有永业帝一人。
这个男人，终于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等到他退了位，她就与他归隐田园，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
李庆还未发话，就被几名侍卫架住，往外推。
“皇后娘娘，何必这么心急。圣上连话都没说完，这新帝到底是谁，怕是还不好说。”
就在东方成洋洋得意，东方钰怒不可遏时，男人慵懒随意的声音，飘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独孤鹜？你什么意思？”
东方成一听，一个眼色，几名侍卫就朝着独孤鹜冲去。
独孤鹜却是冷哼一声。
嗖嗖——
就听到飞箭如蝗，嗤嗤嗤——
几名侍卫还未靠近独孤鹜，门、窗多处飞箭袭来。
侍卫应声倒地。
东方成脸色骤变。
再看窗口、门外，多名身披铠甲的侍卫冲了出来。
东方离瞠目结舌。
这些人，不也是御林军？
“大皇子，别以为当了几天御林军统领，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独孤鹜一双异瞳里波澜不惊。
数百把弓箭，对准东方成和皇后。
“独孤鹜，你想造反不成！”
穆王也是头皮发麻，可他终归是沙场老将，胆识过人。
他拦在东方成身前，怒声质问着独孤鹜。
“退……退下。”
永业帝张了张口，艰难吐出了几个字来。
声音虽轻犹重。
独孤鹜变了变脸色。
东方成和穆王俱是大喜。
外头箭弩拔张的御林军们也是面露迟疑之色。
他们是大楚兵士，真正服从的人，始终是大楚帝。
“圣上，告诉他们，大楚的皇位你到底想要传给谁。”
皇后柔声说道。
永业帝眼珠子动了动，他将目光落到了东方钰的身上，再是独孤鹜身上，最后，目光缓慢移动到了东方成的身上。
他的唇，动了动。
“皇位，传给……大皇子东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