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柏霖淖上前对蒋文越道,看着不远处的游艇,这次他显得异常冷静。
傅盛等了一会还没听到动静,正不耐地想再说什么,就听扩音器中忽然传来他非常熟悉的声音。
“傅二爷,是我。”
就像是对暗号一样,傅盛旋即明白了柏霖淖这个称呼的意思。
别人叫他傅二爷是尊称,但是柏霖淖不一样。
在他那场梦中,温柏的存在还没被柏霖淖发觉时,傅盛和他也是有一段真正亲密的日子的。那时柏霖淖会经常笑着打趣叫他“傅二爷”。
傅盛的呼吸一滞,握着枪的手都有些松动。
江锦同样明白了,暗道不好,就听柏霖淖继续道:“我想见见你。”
“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没好好说过话。”
“就你一个人过来。”傅盛好半晌才说道,“但凡多一个人,我立刻开枪。”
“好。”柏霖淖一口应下。
傅盛突然的松口让所有人都没料到,只是没等蒋文越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柏霖淖看着他道:“给我准备一艘船。”
“你确定吗?万一傅盛只是想让你上去再多一个人质呢?”蒋文越皱眉。
但是柏霖淖表现的异常坚定,“我不能看着江总为我去死。”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蒋文越直觉里面有其他隐情,但是现在时间紧急,也只能点头应下。
“我会让人跟着你一起上船,就说你不会开,找人带你去。”
柏霖淖却拒绝这个提议,淡淡道:“傅盛不会信的,他知道我会开。”
准确地说,他会开这个还是傅盛亲手教的。
蒋文越只能让人给他穿上防弹背心,临了告诉他,“万事小心,不要轻易激怒他,尽量拖延时间。”
“知道。”柏霖淖点点头。
给他准备的快艇很快就运了过来,柏霖淖单独上去,熟练地操作着快艇就朝傅盛那边过去。
深冬的夜晚气温已经降得非常低,不过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下,还是不少人都焦急地出了汗意。
傅盛挟持着人,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甲板远处,直到看见柏霖淖攀爬着船外沿的架子上来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是一个人来的,丝毫没有惧怕地朝傅盛走近。
期间,傅盛为了更好地避开警方有埋伏的可能,押着人也朝甲板的边缘走去,直到卡进了一个死角才算罢了。
他的左侧方就是甲板护栏,在直升机灯光的照射下,被风吹皱的海面上荡起一层层波光。
“可以了。”傅盛看着他突然道。
柏霖淖便站定在距离他两米外处,担忧的目光扫过江锦。
视线在对方粘的血的唇角停留片刻。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傅盛不豫,“你跟他一样早就知道原来的事情是吧?难怪一开始见到我就避恐不及......”
柏霖淖疲惫地闭上眼睛,“我受够了被你纠缠的日子不行吗?就因为我这张脸,被你折磨了整整六年,我不该躲避你吗?”
傅盛看着他这张脸,脑中记忆错乱闪现,跟他的浓情蜜意、跟他决绝的生死纠缠。
而今柏霖淖却用一个“折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怎么不让他又爱又恨。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柏霖淖有些痛苦地说道,“我来做你的人质,放开江总吧。”
“他都是因为我才跟你作对的。”
江锦忍不住讶异地看向对方,只见柏霖淖眼中划过动容,“我都想明白了,为什么你总是能及时地出现帮我,你也知道之前的事情对不对。”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江锦说没有动容是假的。
只是他现在只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到海里,柏霖淖乱跑什么,他不出现,自己就不会有危险,但是他居然巴巴的送人头过来了。
007这时也默默道:“宿主,他就是想报答你,毕竟你是对他唯一这么好的人。”
“我知道。”江锦也清楚,但是清楚是一回事,现在情况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幸好傅盛不是个聪明人,听到柏霖淖这个请求,冷哼一声,“不可能。”
“不过你来的正好,也让我知道了真相。”傅盛看着柏霖淖一字一顿道:“既然我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为江锦引起的,那么我不介意把一切都拨乱反正。”
“他早就该不存在了,等到那时,该属于我的依然属于我,你也一样。”
他说着就要上膛扣下扳机,忽听柏霖淖道:“你以为杀了他就能把一切改变吗?”
“你别忘了,是我死后,这一切才变化的。”
他这话一出,江锦和007都忍不住卧槽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自爆了。”007崩溃。
“别听他的,柏霖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安排的。”江锦突然插话道,“我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狗血爱情故事。”
“都是因为我,江总,你不用这样。”
“你闭嘴。”江锦忍不住呵斥。
傅盛看着柏霖淖,又看了看江锦,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对着镜头突然喊道:“你们请示好了吗?”
蒋文越那边立刻回复:“马上,已经联系到了人。”
傅盛此时已经躁动起来,一边有个声音告诉他杀了江锦,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另一个声音则劝他再等等,现在还没到最后的关头。
他扯着江锦,不住地四下看去,上方的直升机依然再轰隆作响,伴随着海上的狂风,声音大的像是重复上一世的那晚游艇场景。
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风云骤然变幻,这时忽然从天边划过一道闪电。
煞白的光亮一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紧接着风力大作,更加猛烈。
傅盛更加不安起来,隐约间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正当他趁所有人不备要上膛扣下扳机时,忽然一发子弹从他身后射来,直直穿透他的右肩胛骨。
剧痛骤然席卷全身,傅盛不备,往旁边踉跄几下,拿着枪的右手无力垂下,枪口直接射向了甲板,留下一个漆黑的小洞。
霎那间,江锦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一躲,挣脱傅盛的挟持。
霍净举着枪从游艇的房间阳台上动作娴熟地翻下,对准了傅盛。
江锦和柏霖淖站在一起身后就是甲板栏杆,傅盛单独靠着柱子,霍净站在他右侧不远处,三方互成犄角之势。
“呵......”傅盛换了个手拿枪,右臂在汩汩流血,但是他此时已经不在乎了。
面对完全脱离掌控的事态发展,被戏耍的怒意再次占据他的理智。
霍净见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就冲身后打了个手势,几个警察也随后上前。
对傅盛威严恐吓道:“还不赶紧放下枪,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傅盛缓了缓已经被剧痛浸透的麻木的半边身子,点点头,“行吧。”
他牵起讥讽的嘲意,“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见他有放弃挣扎的趋势,警察大松一口气,慢慢道:“你把枪放在地上,慢慢走过来。”
江锦却预感不对,暗自打起了精神,仔细盯着他的动作。
忽然就见他的左手的食指微微一动,江锦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已经快过了大脑的思考,纵身就挡在柏霖淖前面。
“砰!”
“江锦!”
“曹!”
伴随枪声的是江锦抱着人一起摔下来游艇,掉入水中的声音。
霍净大喊一声,丢下枪就跟着径直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警察眼疾手快又是一枪,直接打穿了傅盛的左手,他的手枪径直掉在甲板上。
傅盛吃痛跪倒在地。
在寒风中,他流出的血液已经把那身笔挺的西装全部浸透,晕染出黑褐色的印记。
警察连忙上前控制住他.
冰凉刺骨的海水就跟上一世一样,柏霖淖猝不及防坠入海中,脑中想起的画面就是临死前的深渊漩涡。
他正想认命地闭上眼睛,就感觉被一双手死命地扯着领子往远处游去。
透过昏暗的海水中,柏霖淖看见白色的水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出奇的黑亮。
江锦用尽全力将他拖到到柏霖淖前来时开的快艇边缘。
无数的泡泡从江锦的面前冒出来,只听见他说的一句:“好好活着。”
那只手甚至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就再次埋进海面下。
柏霖淖下意识地握着快艇的护栏边,再扭头却不见江锦的身影。
他突然慌了,忙大声喊道:“江总!......江锦!”
“江锦!”
海面上却是一片平静,不见有任何人的出现。
柏霖淖感觉自己的视线被水渍晕染模糊了,举起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就要跟着下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衣服上不知何时多了大片的红色血迹。
温热的血液和冰冷咸湿的海水交融。
但那不是他的血。
柏霖淖怔愣的看向海面,想到江锦的那句“好好活着”,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