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而火热的气息散去,江锦半梦半醒地被人紧紧拥在怀中,无法挣脱。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他一如既往地从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走出,穿过街道时,突然一辆大货车直直撞了过来。
他整个人被掀飞,又重重落在地上。剧痛传达身体,在最后清醒的几分意识中,他看见自己的猩红蜿蜒的血和黑褐色的咖啡交汇在了一起。
周围行人惊恐的尖叫声逐渐模糊远去......
真倒霉......
这是最后的想法。
江锦忽然从梦中惊醒,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了发丝,湿哒哒地垂落在额前。
“呼......”感受着手下的心脏跳动,江锦才慢慢平静下来。
霍净被他的动作也惊醒起来,拉亮灯,就朝他伸出了手。可是触手却十分冰凉,扭过他的头,只见江锦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他心中一紧,连忙拉着人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江锦轻轻摇头,嘴角抿出个直线,“只是,做了个梦。”
“什么梦?”霍净心疼的擦着他头上的冷汗,又凑过去安慰:“不管什么梦,那都是假的。有我在呢。”
江锦揉了揉眉心,无力地点点头。
本来六年前车祸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这场梦又将他带回了那时的场景。
他翻身拿起手机,霍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去拽他,却和他的衣摆擦过。江锦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江锦?”霍净突然有点不知所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你休息吧。”江锦将睡衣拢好,“我去书房处理点事。”
007检测到他的情绪有大的波动,突然上了线,“宿主,出什么事了?”
江锦对霍净露出一个毫无纰漏的笑。
转身却瞬间冷了下来。
“我梦到六年前的车祸现场。”江锦跟它说着,就径直走进书房之中。
“可是,可是,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主角也没事啊!宿主你是不是太累了?”007不解。
“不能等了。”江锦说道,“我明天就去h省,必须要在傅盛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件事搞清楚。”
“我怕夜长梦多。”
007一听也跟着急了起来,“你是说傅盛可能在你之前有动作?”
“如果黄泽告诉他的话,他肯定知道了我跟黄秋蓉联系的事情。”江锦说着就定好了机票,又在电脑上敲敲打理出一条完整清晰的脉络来。
霍净不放心他,跟着也起了床,站在书房前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敲响门。直到江锦自己主动出来,看到他时,险些被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当门神呢?”
霍净简直被他倒打一耙的说辞给气笑了,带着报复性地捏了捏他的手腕,“我担心你,出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敲门?”江锦狐疑地看着他。
“你说过不让我进书房。”
啧。
江锦确认了,他就是故意装可怜博同情的。
“那你继续好好记着。”江锦微笑,“我明天去h省,桔子就交给你了。”
“什么?”霍净一愣,“怎么这么突然?”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江锦沉吟着,挑挑拣拣地将事情跟他说了一点,“不过你也不用管,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江锦!”霍净的语气有些加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用分这么清。”
听见这话,江锦却蓦地笑出了声,“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什么关系?”
霍净沉默,旋即报复性地撕咬着他的嘴唇,“我们都见过家长了。”
“......”
江锦想了想,还是没把江余年对霍净的态度告诉当事人,就不打击他这份自信了。
“那你开心就好。”推开他越往越下的脑袋,只感觉颈边一阵痒意,“别闹,我还要早起。”
“江锦。”霍净充满怨气地评价,“你真是个负心汉。”
......
黄秋蓉的老家在h省的一个沿海小城市,跟海市离得不远不近,这几年因为政策的倾斜,倒也慢慢发展了起来。
江锦到达这里时,正是天色刚刚擦黑,华灯初上。
来接机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夹克,短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没刮干净的胡茬。看起来又颓又废,就像没睡醒一样。
“这。”他扬着手,冲推着箱子过来的人挥了挥。
“杨和书?”江锦站到他面前端详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着,“几年没见,你怎么这么沧桑了?”
走近了才看清,对方的眼下是真的黑眼圈不是因为光打下的阴影。
“我是催了紧的点,你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江锦有些无奈,“你要是猝死,我还得再出一笔工伤赔偿金。”
“......”杨和书叼着根没吃完的棒棒糖,听完他的话,只用半死不活的眼睛盯着人,嘴里咔吧咔吧地将糖硬是给嚼碎了。
江锦摊开手,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好吧,我的错。”
“呵。”杨和书将手插入口袋中,带着人往外面走去,经过垃圾桶时顺手将糖棍丢了进去。
“江老板,我为了你这件事,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今天好不容易约到了我之前的老同学,还是硬挤出时间才来接你的。”
江锦沉默一会,“给你加钱。”
杨和书立刻跟上,“两倍。”
“......可以。”
出了大厅,杨和书带着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一辆半旧不新的suv前,“上车吧。”
“......”绕着这辆车转了一圈,江锦简直难以置信,指着这辆有点掉漆的车,“你跟我要那么多经费就租了个这车。”
他扭头看了眼车标,“还是五零。”
“说实话,你到底昧了我多少钱?”
杨和书到底混社会多年,借口张嘴就来,“你懂不懂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低调。我还能找个豪车天天尾随人家啊!别浪费时间,赶紧上车。”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江锦气笑了,“行,我先信你一次。”
杨和书带着人直冲一家开在闹市的街边烧烤店而去,“我跟人就约在这了,你到时候少说话,多配合我。”
江锦无语,“我会审时度势,不用你提醒。”
杨和书低头瞥了他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看了一眼,“一会把你的手表和外套脱下来,换上这个。别露出你很有钱跟这里格格不入的样子。”
江锦还没来得及反对,又听他说,“一会你再戴个帽子,把头发弄乱点。”
“你想干做什么?”江锦不解。
杨和书幽幽打了个哈欠,“我说你是白康安的亲生弟弟,一直在寻亲,结果发现自己哥哥死了,想了解这个案子。”
“啊?”江锦表示质疑,“这借口也太烂了,你同学会信吗?”
“别人或许不行,他肯定可以。”杨和书轻飘飘地瞥了江锦一眼,“我同学就是那个弟弟。”
江锦:“......行吧。”
杨和书随便找了个路边将车停下,让人将衣服换上,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化妆品就往江锦脸上招呼,在一层又一层的修容作用下,江锦那张出色的容貌终于变得沧桑起来。
“还行。”杨和书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就收了手上的刷子,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自己的技术。
江锦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意外的发现是还可以,起码那种颓废的悲伤体现了出来。
在烧烤店最角落里,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坐在那里翻看着菜单,整个人十分投入,就连面前坐下两个人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