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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思卿,我不过是想让你亲眼见证,你视若珍宝的一切,在你眼前消失。让你也亲身体验一下,那种被剥夺所有、万念俱灰的滋味。”

“我并非想要你死,而是想要你生不如死,这辈子都在自己悔恨和绝望中度过!”

言罢,三皇子当着岑思卿的面,携萧楚曦毅然跃下那看似绝命的山崖。

所幸,山崖之下,并非想象中的死亡深渊。那高耸的悬崖下,是一段被树林覆盖的缓坡,加之密林深邃,枝叶繁茂,意外地为坠落提供了很好的缓冲。

察觉萧楚曦尚存一丝微弱气息,岑思卿心中大慰。他毫不犹豫地抱起萧楚曦,踏上了返回皇宫的路,誓要挽回这一线生机。

* * *

景祺宫,承乾殿内。

烛火摇曳,将每一寸空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黄,却无力驱散弥漫着的凝重与紧张。

此刻,丁锦辰正全神贯注地为萧楚曦进行救治。他手中的银针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精准地扎入萧楚曦的穴位,都是在与死神展开一场无声的博弈。

岑思卿站在床畔,目光紧紧锁在萧楚曦的身上。那双平日里深邃而冷静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无助与不安。他不敢想象,如果萧楚曦真的离他而去,他的世界将会变成怎样的一片荒芜。

其余众人同样神色紧绷,面容凝重,他们紧紧环绕在床榻之旁,目光紧随着丁御医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心中暗自为萧楚曦默默祈福,祈祷着她能平安度过此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让人倍感煎熬。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期盼着丁锦辰的医术能为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终于,丁锦辰手上动作渐缓,眉宇也逐渐舒展开来。他转头对一旁焦急守候的岑思卿禀告道:“殿下请放心,太子妃虽经历了重创,但幸好坠落之处似有缓冲,加之太子妃自身体质本就强健,因此并未伤及要害。目前看来,主要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昏迷不醒。不过,我已为其施行了初步的针灸治疗,以稳定伤势,促进血脉流通。”

丁锦辰说边说,边走到一旁提笔写下药方,吩咐随侍即刻去抓药煎制。“此药方有活血化瘀、安神醒脑之功效,需每日按时服用,辅以针灸与药浴,相信假以时日,太子妃便能逐渐苏醒。”

岑思卿听闻丁御医的话语,心中悬石终得落地,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点头,随后移至萧楚曦床边坐下。他蹙眉望着眼前昏迷的萧楚曦,深知,接下来的日子将是漫长而艰难的等待。然而,岑思卿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陪伴在萧楚曦身边,直到她完全康复的那一天。

正当众人情绪稍缓,以为危机暂解之时,袁福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寝室外。他目光敏锐地扫过室内众人各异的神色,心中已暗自揣测,宫中定有变故发生。但眼下,他不得不打断这份暂时的宁静,带来了皇帝的紧急口谕。今日,无论景祺宫内发生了何种变故,岑思卿都必须即刻随他离去。

岑思卿听闻了袁福的来意,神色淡然。自他作出抗旨离宫的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日后定然逃不过皇帝的责罚。于是,岑思卿站起身,再次望了一眼萧楚曦,决然地随袁福离开了景祺宫。

* * *

紫宸殿内,皇帝强撑着病体,端然坐于龙椅之巅,威严不减。他今日得知岑思卿回宫,虽大病未愈,却毅然决定召集一众重臣,于紫宸殿审问岑思卿。

此刻,皇帝的面色因病痛而略显苍白,但那双眸中却燃烧着难以遏制的怒火,诉说着对岑思卿所作所为的难以置信。

皇帝从未曾料到,那个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谦卑和逊的七皇子岑思卿,竟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胆大妄为。短短两日之内,岑思卿不仅擅自带闯入裕华宫责问皇后,更是公然违抗圣意,离宫而去,亲自率领兵马缉拿三皇子及叛军。如此一系列举动,不仅触怒了天威,更在朝堂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今,皇帝心中虽有庇护太子之意,却也深知无法忽视朝堂之上的众议纷纷。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今日必须当着几位老臣的面严惩岑思卿,以安人心。

随着袁福引领岑思卿步入紫宸殿,气氛瞬间凝重。岑思卿未待皇帝发话,已自行双膝跪地,姿态谦卑,主动请罪:“儿臣自知违抗父皇圣意,擅自离宫,罪责难逃,恳请父皇降罪。”

皇帝俯视着岑思卿,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与痛心,质问道:“昔日,朕念及你初犯,曾予宽恕。然而前日,你竟不顾自己的身份,对中宫不敬,更将朕的谆谆告诫抛诸脑后,视若无睹。身为太子,你理应以大局为重,然却如此轻率行事,任性而为,实在令朕失望。”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只余下皇帝沉稳有力的声音回荡。岑思卿也只是默然地接受着皇帝的训斥,他自知已难逃责罚,便也无心再辩驳。

一旁的清秋阁老臣,心生恻隐,故而上前一步,为岑思卿求情道:“圣上息怒,微臣斗胆进言,闻太子殿下此番举动虽显冲动无状,实则是因情之所至,事关太子妃之安危,殿下情有可原,亦是重情重义之体现。”

听闻此言,此殿内其余重臣亦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然而,皇帝心中自有权衡,深知轻易宽恕非但难以服众,更恐日后有损朝纲。于是,他缓缓开口,沉声说道:“太子此举,情虽有可原,然其行径已逾越界限。为了太子妃一人,竟罔顾宫规,忘却了身为储君应有的担当与稳重,更不顾及江山社稷之大义。个人情感虽重,然不可凌驾于国法纲纪之上。故此,今日必须施以重罚,以彰公允。”

当皇帝提及“为了太子妃一人”之时,岑思卿缓缓抬眼,眸中冷冽,直视那高高在上的的皇帝,终是忍不住反驳道:“萧楚曦,身为儿臣之妻,岳国之太子妃,护她安危,既是儿臣作为丈夫的本分,亦是身为储君不可推卸之责。即便是重来一次,儿臣也依然会如此选择,无悔此行。”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眼圆睁,怒视着下方跪着的岑思卿。他未曾料到,岑思卿竟会如此固执己见,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与责任,更无视皇权的威严。

愤怒之下,皇帝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他要让岑思卿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于是,他猛地一挥衣袖,高声命令道:“太子冥顽不灵,殿前失仪,不成体统。来人!即刻将其押至紫宸殿外,施以三十鞭笞之刑,以示惩戒!”

面对皇帝的命令,岑思卿神色未变,既未挣扎,也未乞怜,只是以复杂难言的目光最后望了皇帝一眼,随后,他自行起身,步伐坚定地向殿外走去,无需侍卫押送,尽显其傲骨与担当。

皇帝目睹此景,胸中怒火更盛,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最终难抑激动,剧烈咳嗽起来。袁福刚忙上前安抚,殿内气氛一时凝重至极。

然而,就在藤鞭即将交付行刑官之际,皇帝突然改变了主意,转头低声对袁福道:“此刑,由你去执行。”

袁福闻言,心中顿时明了皇帝的深意,连忙领命而出,步入殿外。他接过那沉甸甸的藤鞭,目光复杂地掠过跪得笔直、面不改色的岑思卿。深吸一口气后,袁福缓缓举起藤鞭,对准了岑思卿挺直的脊背,一鞭挥下。

这一鞭,不仅落在了岑思卿的背上,也似乎重重地击在了皇帝的心上。自岑思卿步入大殿那一刻起,皇帝便难以忽视他身上的伤痕与疲惫,即便面对岑思卿的公然挑衅与罪责难逃,但皇帝心中终归还是有些不忍。

岑思卿跪在紫宸殿外,每一鞭落下都伴随着他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始终保持着那份不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良久,鞭罚终于结束,岑思卿再次跪在皇帝面前,他的背脊依旧挺直,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或求饶之色,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裁决。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皇帝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老臣们窃窃私语般的议论声。

皇帝望着岑思卿那倔强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太子之失,朕已施鞭笞之刑,意在警醒。然念你情有可悯,朕决意不再深究其余。但你要切记,身为储君,更需时刻自省,不可再犯此等错误。”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即日起,你便闭门静思己过,无朕旨意,不得擅自离开皇宫,更不得踏出景祺宫一步。”

末了,皇帝为显其重视与决心,又补充言道:“若你再有违背,朕将不得不痛下决心,废黜你太子之位,以示国法之严。望你以此为鉴,勿再让朕失望。”

岑思卿听闻皇帝的决定,并未立即回应,而是让那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在品味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儿臣领旨,自当遵从父皇旨意,闭门静思己过。”

说罢,岑思卿再次叩首,但这一次,他的动作中没有了从前的谦卑与顺从,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抵抗。起身之际,尽管鞭伤带来的疼痛让他身形微颤,但神情却异常坚毅。

在转身离去之前,岑思卿再次抬眸望向皇帝。

这一刻,皇帝亦从岑思卿的眼中窥见了一丝无奈,但随即那无奈很快又被深深地冷漠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