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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洒在琉璃瓦上,泛起幽幽的冷光。

荣和宫内,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出岑思卿若有所思的脸庞。此时,金奕再次来到了荣和宫。

岑思卿坐在案前,神色凝重。他抬头看向金奕,示意他入内。金奕恭敬行礼后,走到岑思卿面前,低声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与卫凌峰相识已久。“岑思卿直接问金奕道:”你可知,卫凌峰入宫多年,一直在追查他长兄卫世杰之事?”

金奕微微一愣,没想到岑思卿会是因为此事而找自己。他确实知道并帮助过卫凌峰,暗中查询其长兄在宫中的痕迹。对于岑思卿会知晓此事,金奕也并不感到意外。听了岑思卿的问话,他没有犹豫,直接回应道:“确有此事。”

“那你可清楚,卫凌峰在寻找他长兄当年留在宫中的一件重要之物?”岑思卿故意没有明说,以此来试探金奕了解此事多少。

金奕不敢隐瞒,随即沉思片刻,如实道:“卑职曾听卫大人提及过此事,但并不知晓卫大人在找寻的究竟是何物。”

岑思卿目光微沉,继续问道:“你可还有印象,他曾对你说了什么?”

金奕不知道卫凌峰生前的担忧,细细回忆起卫凌峰曾查到的种种线索,然后毫无隐瞒地回忆道:“卫大人多年来一直在追查他长兄卫世杰的下落。他曾发现一些线索,指向京中某些权贵与地方官员暗中勾结。但这些线索牵涉甚广,卫大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暗中调查着。”

岑思卿听后,眉头紧锁。这些话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他的心情愈加沉重,问道:“此事,卫凌峰有没有向你具体提到过哪些人或者地点?”

金奕点头答道:“太子殿下在凌渊河失踪后,卫大人确实向卑职提起过,他曾打算去一趟乾明宫。卑职曾有心阻拦,所幸太子殿下恰巧回宫,卫大人便作罢了。”

岑思卿听后,若有所思地低声重复道:“乾明宫?” 金奕看向岑思卿,神情郑重,微微点了点头。

岑思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金奕的话令他更加确信,卫凌峰想要找寻的东西,很有可能就在乾明宫。他本想继续询问,但忽然意识到,真正与卫凌峰通信并一同查询证物之人,并非金奕,而是另有其人。那人提供的线索和细节,远比金奕所述详尽许多。

岑思卿注视着眼前的金奕,思索片刻。他暗自权衡,如果此人就是金奕,说明他心有隐瞒,再多问也无用。

就在岑思卿思索之际,金奕却向身后看了一眼,确认了殿门紧闭,殿内亦再无旁人。他微微抬头望向了岑思卿,谨慎道:“殿下,卑职还有一事想要向殿下禀报。”

岑思卿也看向金奕,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卫大人行刑后,是由卑职去为他收的尸。”金奕越说声音越低沉,他猜测或许岑思卿并不想知道他即将说的事情,但出于警觉,他还是选择道出他所知的一切:“卫大人的尸首...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的?”岑思卿眉头紧蹙,紧张地追问道。

“卫大人的左手,不知为何...只有四根手指。”金奕深吸一口气,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但卑职记得,卫大人生前左手并未受过伤,也未缺失过手指。”

此话一出,岑思卿心中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金奕,也察觉了其中的诡异之处。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询问道:“可是左手的小拇指?”

金奕一惊,随后连连点头,惊讶地看着岑思卿问道:“殿下怎么猜到的?”

岑思卿顿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他并不是猜的,这个细节让岑思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当初他去清秋阁查看都察院的调查案卷时,小林子的尸体上也标记了缺少左手小拇指的情况。当时,岑思卿一心只想为卫凌峰翻案,他虽然看到了这一细节,却并未重视。但如今想来,这一切似乎都串联在了一起,或许这是有人在故意而为之。

岑思卿又想起了服侍二皇子的纪公公,他的左手也是四指。这个观察让他意识到,这一系列事件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岑思卿再次看向金奕,问道。

金奕默然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乾明宫和二皇子,岑思卿知道,他的目标已经越来越明晰了。于是,他又向金奕打听道:“你在宫中当值多年,可曾听闻乾明宫内发生过什么蹊跷或者可疑的事情?”

金奕沉思了一会儿,点头答道:“卑职刚入宫做巡卫时,曾听乾明宫的下人们提起过一些事。好像是说,乾明宫...不干净。”

岑思卿听言,目光一凛,疑惑地看着金奕问道:“不干净?”

金奕点头,语气坚定地叙述道:“当时,奴才们都说乾明宫有些不干净。主殿总是有阴风不断,一年四季都很阴凉,连烧火盆也驱不散寒气。而且多年前,乾明宫的藏珍阁的锁曾经自己打开过,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少。下人们都说,这是鬼魂作祟。”

岑思卿听言,沉思片刻后问道:“那锁自己打开一事,可记得具体是哪一年?”

金奕摇了摇头,答道:“下人们提到时语焉不详,似乎都是听来的旧事,并不知具体时间。”说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这也只是奴才们之间流传的闲话罢了,当不得真。乾明宫乃是东宫居所,想来也是不可能闹鬼的。”

岑思卿自然不信闹鬼这一套,但是金奕所说之事,却又给了他一些启发。于是,他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金奕行礼,正欲离去,却听岑思卿再次开口:“刚才所说之事……”

金奕立刻明白,坚定回应道:“殿下放心,卑职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岑思卿点了点头,适才目送着金奕离去。

殿内烛光微晃,岑思卿的心情随之起伏。他坐在书案前,目光凝重,心中亦愈发坚定,这乾明宫中必藏有隐情。岑思卿再次拿出了那个满是书信和字条的木盒,思绪翻涌不已。

岑思卿知道,卫凌峰通过多年的追查,已经基本可以锁定,卫世杰当年情急之下,将证物藏在了宫中一个隐秘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二皇子的乾明宫!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脉络,乾明宫不仅是二皇子的居所,还有可能是藏匿西陵家罪证的地方。

岑思卿没有想到,卫世杰竟有可能把西陵家的罪证藏在了乾明宫。他不禁感叹,卫凌峰不愧是卫世杰的亲弟弟,当年卫凌峰将兰英的尸体藏到皇后的裕华宫,与卫世杰的手法如出一辙。这种大胆的隐匿方式,既是在明处又让人难以察觉。想到这里,岑思卿心中隐隐作痛。

殿外,夜色如墨,月光洒落在庭院,寒意袭人。

岑思卿一手轻轻搭在木盒之上,视线落在一旁卫凌峰的腰牌之上,轻声自语道:“或许,是时候去一趟乾明宫了。”

* * *

次日清晨,晨光微曦,素荷如往常一般来到偏殿为岑思卿更衣。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见岑思卿已经坐在书案前,似乎整夜未眠。

素荷拿来了一套常服,轻声说道:“殿下,奴婢为您更衣。”

岑思卿抬头看了一眼素荷手中的常服,目光微微一凝,然后沉声吩咐道:“将我的官服和参知政事的腰牌取来。今日,我要回清秋阁。”

素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俯身行礼:“是,殿下。”她立即转身去准备,脸上带着一丝喜悦的神情。

片刻后,素荷将官服和参知政事的腰牌恭敬地呈上。岑思卿站起身来,素荷为他一一穿戴整齐,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细致。岑思卿的目光深邃,神情却显得愈发坚定。

岑思卿低头看了一眼清秋阁腰牌,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冰冷的金属,仿佛在心中下定了决心。穿戴完毕,素荷默默地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岑思卿打量这镜中自己的衣冠。她在岑思卿的眼中察觉到了,曾经的那个神采奕奕的七皇子,终于又回来了。

“殿下,您要去清秋阁,是否需要随行侍卫?”素荷虽然欣喜,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岑思卿微微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可。”他语气虽淡,但眼神却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坚毅。

素荷点头,恭敬地退下,为岑思卿打开殿门。岑思卿迈步走出偏殿,晨光洒在他的肩头,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庭院中,花草沾着露珠,微风轻拂,带来一丝清凉。

岑思卿深吸一口气,轻轻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和鸣殿,似有留恋。但随后,他收回目光,心中更加坚定,步伐也更加有力。

终于,岑思卿向着清秋阁的方向,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