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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霏霏,乌云密布,天色逐渐晦暗。

压低的云层挡住了原本明亮的阳光,使得皇宫周围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细小的雨点轻柔地洒在紫宸殿前的青石台阶上,沁人心脾的清凉夹杂着沉闷的气息。

紫宸殿内,皇帝依旧坐在宝座之上,眉头紧皱。他听着岑思卿声音中的无奈和悲痛,融合着雨声拍打宫殿屋顶的声音,令他不禁感到心烦意乱。

“三哥因为六哥任职中书令而心生不满,又不知从哪里听信了传言,说他与萧家的婚事也是因为六哥而被取消的,所以心生怨恨。”岑思卿带着沉重的回忆缓缓说道:“原本,三哥也只是谋划着,要令六哥被贬黜出宫。却不想,自从他与萧楚曦的婚事作罢后,便起了杀心。”

皇帝听着岑思卿的讲述,深深皱眉,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皇儿对于此决策,断然不从。不想,三哥却多次以暴力和契约之事威胁,不仅将我叫去过雍德宫,还带随从来过荣和宫,只为了逼我就范。”岑思卿回想起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身体和声音都止不住微微颤抖。

皇帝看着被恐惧包围的岑思卿,心有不忍,于是转而问道:“这契约书到底写了些什么?”

岑思卿犹豫片刻,然后徐徐抬头看向皇帝,答道:“这契约书中内容实属大逆不道,皇儿不敢明言。”

皇帝安慰岑思卿,让他但说无妨,岑思卿这才决定坦白。

“三哥与我约定,让我助他...日后...坐上皇位...”岑思卿谨慎地说道。

皇上大怒,他喝叱一声:“放肆!此等谋逆不轨之事,他岑逸铭也敢做!”然后,用怒红的双眼看着岑思卿问道:“还有呢?”

“还有...”岑思卿虽有迟疑,但还是决定必须说出其余内容,不然不足以信:“还有,三哥允诺我,若是皇儿助他成功登上皇位,来日他便会封我一方属地,放我离宫。否则,他便会将我一直困在宫中…折磨至死。”

“岂有此理!”皇帝大喝一声,拍案而起。岑思卿刚才说得所有内容:觊觎皇位、私下结党、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全部都踩在了他的痛点之上,亦都是他生平最忌讳之事。

岑思卿吓得一哆嗦,立刻说道:“所以,皇儿才会假意答应了三哥的要求。与六哥饮酒之时,虽然用了三哥给我的两心壶,但并未按三哥说的在酒中下毒,而是将毒药换成了迷药。”岑思卿看着皇帝,语气略微慌张地说道:“皇儿也知道,这个计策只可骗过三哥一时,也未想好之后要如何应对。只知道,无论日后要付出何等代价,我也要保住六哥。可没想到...”

岑思卿一想到六皇子,便紧闭双目,陷入了深深地悔恨和懊恼之中,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皇帝仔细听着岑思卿说的话,他相信岑思卿所言不假。

当时,皇帝得知六皇子离世之后,只是命人发布了死讯,并未明说六皇子是如何去世的。而岑思卿今日所说的两心壶和六皇子被人下毒,都只有在督察院上呈到刑部得卷宗中才有。

不仅如此,就连岑思卿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为何他会晕倒在现场,也与卷宗上的记录完全一致:这个两心壶,其实是相同的。岑思卿下的迷药,其实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也喝了。

虽然,这些细节也只有可能是凶手才知道的事情,但是,皇帝相信岑思卿不是真凶。他认为,如果岑思卿是元凶的话,又怎会在昨日被人在食材中下毒加害?又为何要将他与三皇子签契约,此等谋逆之事坦白出来?

“皇儿有罪,因一时惧怕为了自保,而害死了六哥。”岑思卿说着叩首在地,然后又抬头说道:“皇儿以为三哥只要计谋得逞,就必定不会再伤害我了。却不想,如今三哥不仅要除掉了六哥,还想连我也一并铲除。”岑思卿说着,眼中再次浮现了惊恐。

皇帝却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昨日给你饭食中下毒的,是岑逸铭?”

卫凌峰听到皇帝的质问,立刻下跪说道:“是卑职在来紫宸殿的途中,将尚膳监运送食材之事告知了七殿下,还请圣上赐罪。”

皇帝松了一口气,看着跪着的二人说道:“罢了,思卿确实有权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但,此事还未证实,查明之前不许再外传了。”

卫凌峰领命,看了身旁的岑思卿一眼,心中依旧充满了焦愁。

就在此时,忽闻殿外有人通传:“三殿下到。”

* * *

三皇子来到紫宸殿。他先是瞥了一眼跪在殿中央的岑思卿,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才对皇帝恭敬地行礼。

三皇子知道,他定会因为六皇子的案子和宫中的流言,来一次紫宸殿与皇帝交代清楚。他也有自信,自己定能脱身。毕竟,如今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与六皇子之死有何关系。

三皇子表情略带得意,毫无担忧。他先是冷笑一声,看着岑思卿说道:“七弟别来无恙啊?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难道是又病了?”然后,三皇子慢慢靠近岑思卿,鄙夷地继续说道:“依本殿下看,你病的倒真是时候。”

岑思卿见三皇子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身子不自觉地向一侧倾斜。

“好了!”皇帝看着三皇子咄咄逼人地态度,很是不满地对他说道:“今日朕叫你来,是为了两件事。”

三皇子立刻调整了姿态,敬重地对皇帝说道:“父皇请讲,逸铭洗耳恭听。”

皇帝看着三皇子,稍作沉吟,然后说道:“一是为了逸礼之案。二则是为了,你与思卿签契约之事。”

皇帝说得淡然,三皇子脸上地表情明显震惊。随之,他盯着身旁的岑思卿,忍不住怒从心上起。

三皇子鄙夷地对岑思卿说道:“哼!岑思卿,果然是我小看你了。为了拖我下水,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说完,他抬脚,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岑思卿的胸口。

眼见岑思卿被踹倒在地,急咳不止,卫凌峰立刻上前护住了他。皇帝也瞪着眼看着三皇子,怒吼道:“岑逸铭,你如今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竟敢在紫宸殿上动手!”

三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殿前失仪。于是,他立刻跪了下来,满脸委屈地对皇帝说道:“父皇莫轻信了这诡计多端的岑思卿的谗言,皇儿从未与他签过任何契约。”

“你们有没有签下契约书,朕自会查明清楚。”皇帝高高在上,言辞冷厉,继续问三皇子道:“但,逸礼之案,你必须如实交代,你可有参与其中?”

三皇子跪着,从容地答道:“皇儿不曾参与。那日清明,皇儿在裕华宫内陪母后用膳,母后可为皇儿作证!”

皇帝并未就此罢休,他继续正言厉色地追问道:“那你,可有唆使他人去害逸礼?”

三皇子听到皇帝这么问,他大惊失色,当即明白,岑思卿估计已经将酒壶和毒药之事说了出来。但即便如此,他相信,岑思卿也无法证明,那些东西是自己交给他的。于是,三皇子抬头,他与皇帝四目相对,语气坚定的答道:“皇儿没有。”

岑思卿被三皇子踹得胸口闷痛,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他听到三皇子的回答,立即看了一眼卫凌峰。卫凌峰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对皇帝行礼道:“圣上,卑职有一人证,可以证明七殿下所言非虚。”

皇帝和三皇子都看向了卫凌峰,但二人脸上表情各异。

皇帝自然是允了卫凌峰的请求,而三皇子却眼珠打转。

三皇子心想,如今连物证都没有了,岑思卿又哪来的人证?不过是死里求生罢了,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计划无懈可击。三皇子眼神狠厉的侧视着岑思卿,厌恶地哼笑了一声。

但不知为何,三皇子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安。

难道会是他?

三皇子暗暗在心中思索。但转念间,他又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胆虚,觉得绝不可能。

可三皇子哪知,命运的阴影已不知不觉将其笼罩。此时,他早已身在岑思卿的牢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