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然从秦歌舞剑的时候就在院子里了,秦歌惊为天人的样子,他牢牢印在了心里,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回味。他看着开心的小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姑姑还未结亲就没了消息,因而父亲才不让叶儿学武艺,否则,我赵家的人怎么能不守疆卫土呢?傻丫头,真以为她那些小把戏父亲不知道。
秦歌换了衣服,回到军营。刚踏入军营大门,周勇就急匆匆地禀报:“小姐,你怎么才回来,昨晚柔然偷袭,我军死一百零五人,伤三百零一人,生擒敌军五人,杀敌三十四人,逃逸十一人。粮草被烧数百石。”
“哦,对方区区五十人竟将我军守卫最为严密的粮草烧了?还死伤如此多的人?居然还逃了十一人?”
秦歌难得有如此严肃的时候,这五年来,秦歌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待自己也颇为敬重,乍然如此,让周勇很不适应,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跪于地,“请将军降罪。”
“你先起来吧。”秦歌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回了营帐。
她坐了一会,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柔然是怎么知道大军在这扎寨?又怎么知道粮草在哪?伤了人,烧了粮还能在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下逃脱十一人。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军中一定有内应。
秦歌先去看了尸体。守粮军被匕首一击致命,应该没有任何声响。大部分的人应该是被火光吸引过去的。想去救火的人被暗器所伤,倒在火里,所以面目被灼伤。后来,人越来越多,躲在暗处的人被发现了,才引起了争斗。可是,明明两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任务,为什么要五十人同时来呢?难道不怕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吗?秦歌又看了柔然兵的尸体。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身上好几处伤,应该是在被围攻下被多人所伤。身上没有任何火器,甚至连一支火引子都没有,那他们是怎么烧粮的呢?难道引火之物在逃跑的人手里?秦歌百思不得其解。她又去看了伤员。伤员大多是秦家旧部,都是远远看见了火光才去支援的,秦歌慰问了伤员,又再三嘱咐军医好好照顾他们才离开。
秦歌又去看了被俘之人。刑官正在严刑拷打,看到秦歌来了,急忙收起鞭子。“将军怎么来了这等污秽之地?有什么事,派人来叫属下一声,属下就过去禀报。”
“审问出什么了?”秦歌不忍看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几个人。
刑官看秦歌低着头,不正眼看自己,诚惶诚恐地抱拳回答道:“他们嘴很紧,恐怕是死侍。他们后牙藏毒,已经自尽了两个,只剩这三个,已经拔了毒牙。”刑官抬头看了秦歌一眼,不知道这位小将军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问出来?”秦歌用衣袖掩住口鼻,去阻隔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刑官只好告罪,“卑职无能。”只是心里是否如表面这般恭敬便无人得知了。
秦歌看到三个人被拷打的血迹斑斑,心中竟有些不忍。“先不要打他们了,把他们放下来,先关着吧,不要苛待他们。”
“可是将军,他们是俘虏。”刑官更加不解,真是个奇怪的将军,居然同情俘虏。
“可这也是一条人命。”秦歌忍着胃中的翻涌,继续说道。
“战场之上岂容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你是?”秦歌回过头,看到一张陌生而又有点熟悉的脸。
“卑职孟靖康,先秦帅两日跟随先锋部队来此。”来人作了自我介绍。
秦歌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你,你是兵部尚书之子。”恍惚记得太子大婚的时候远远见过,当时他是送亲的人,想来应是孟妃的至亲吧。
孟靖康却并不开心的样子,“秦帅此言差矣。孟靖康就是孟靖康。在战场上,没有兵部尚书之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士,任由元帅差遣。”
“你很好。”秦歌对孟靖康增添了几分好感。
“既然元帅信任,不如让卑职来审问这三人。”孟靖康抱拳道。
“绝不可伤其性命。”秦歌点点头,想来这般出身官宦之家的贵公子不会比这刑官更残忍吧。
“自然,我们还需要一个向导。”孟靖康点点头,秦歌惊异地看着他。孟靖康轻笑道:“秦将军是不是以为我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从前是这样认为的。”秦歌直言不讳,没有一丝婉转。
“卑职自幼在祖父身边长大,祖父严苛,不比寻常富贵人家父母溺爱。”孟靖康看秦歌的脸色都苍白了,再结合她适才为俘虏求情,向来是女儿家未曾见过杀戮,一时不忍也是有的。“秦帅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待会刑讯的场面可不太好看,免得您又妇人之仁,起了同情心。”
秦歌想了想,觉得孟靖康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孟靖康对刑官吩咐了几句,刑官面露难色,却不知说了些什么。秦歌想着“用人不疑”,还是离去了。
刑官一脸纠结,“孟将军,这盐水好找,蜂蜜去哪寻啊?”
“你去找几个跑得快,会爬树的兵去找野蜂巢,一点点蜂蜜给他们享用,”孟靖康指指被挂在墙上的三人,“剩下的大伙一起吃,也甜甜嘴。”刑官马上就喊人去办了,孟靖康又吩咐道:“再捉几只野蜂回来,用细网兜着,别伤了自己人。”
邢堂里只剩下三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俘虏和一袭玄衣,孤立在侧的孟靖康。孟靖康看着闭着眼睛的三个人,用指腹狠狠摁在一人的伤口上,闲话一般的语气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这种有咸有甜的水最吸引蚂蚁了,他们会在你们的伤口上爬,咬噬你们的伤口,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你们说呢?”孟靖康转过身,不急不慢地踱步,任三人面面相觑,担心受怕。
走了几步后,转过身,又说,“如果你们还不说,那就拔除你们的指甲,把蜂蜜滴在上面,让丢失了蜂巢的野蜂好好享用它们的午餐或者是晚餐。”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左侧的俘虏死命挣扎,绑缚他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