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又去了瑶岚苑,“今日怎么不看话本了?”
周岚妤的陪嫁使女灼灼笑道:“姑娘刚才还看呢,一听见殿下来了便收起来了。”周岚妤回头略带责备地看了灼灼一眼。
“今日见着太子妃,她可罚你了?”太子坐下来,接过灼灼递上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皱了皱眉。
“太子妃娘娘温柔敦厚,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罚妾身,非但如此,太子妃娘娘还给了我一个翡翠镯子。”周岚妤伸出手腕,皓白纤细的手腕上一圈青翠,烛光穿过镯子落在周岚妤手背上形成一个碧色的光点,更衬得周岚妤皮肤白皙。
“这镯子倒是个好东西,太子妃既给了你那你便好好戴着。”太子没忍住,摸了摸周岚妤的头,“孤去看看霍良媛,你早些睡。”太子尽管很想留下来,但是又不愿这么早在四人当中分出厚薄。
太子已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摸了摸周岚妤的头,“下回孤来不必藏话本了。”
周岚妤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怎么是六安茶?”
“我想着殿下许是喜欢。”灼灼答道。
“你管他喜欢什么,快去给我换一盏枫露茶来,这又苦又涩的,就该是爹爹那种老学究才喜欢。”
太子依着距离远近依次去了竹青苑、双禧居和倚霞阁。
太子到竹青苑的时候,霍霜月正在用膳。霍霜月衣着素净,略施粉黛,长发半披着,只由一支玉簪简单挽就,另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韵味。桌子上还有满满一桌美味佳肴,香气袅袅。
霍霜月盈盈施礼仪态万千,一举一动都是认真修习过的。太子自顾坐下,霍霜月站在一旁布菜斟酒,好不忙活。
“霍良媛坐吧,孤用膳的时候不必侍奉。”太子放下筷子。
“殿下莫要怪罪,妾喜不自胜,妾……”霍霜月期期艾艾地辩解。
“霍良媛嫁到太子府,太子府便是霍良媛的家。”太子牵起霍霜月的手,“霜月在家也如此拘束吗?”
霍霜月溺死在太子的温柔眼波之中了,一桌菜吃的吃不甘味,只顾悄悄抬头偷看太子。
“霜月总是盯着孤作甚?”太子摸摸脸,“难道是孤脸上有什么东西?”
“妾身失礼,殿下恕罪。”霍霜月忙跪下请罪。
太子扶起霍霜月,“不必多礼。霜月只当是在自己家里随意些,否则孤可不敢再来了。”太子笑道。
双禧居被各式绫罗重新装饰了,一进门就是花团锦簇的,就连灯上都笼着一圈绢花。
“你这闺阁倒是有趣。”太子站在一朵海棠色的木槿绢花前欣赏。
“妾出身商贾之家,整日就是跟绢罗布匹打交道,妾见剩下的衣料就这么扔了实在浪费,若是裁手帕未免小家子气,便想了这个法子,将这些边角料收起来制成绢花,能戴在头上也能缝在衣裳上,也不致浪费了织女的辛劳。”
太子拍拍白华绫的肩,赞许道:“白承徽心灵手巧,实乃妙人。”
白华绫笑谦道:“妾粗手笨脚的,哪里当得起殿下如此夸赞。”
“华绫过谦了。不知你可否做几朵让孤相赠宫中庶母姐妹。”
“殿下何必如此客气,只是不知各位娘娘公主的喜好,怕是不合心意。”
太子吩咐合欢整理一份尽快交给白华绫。“也不知你需要多少功夫做,只怕催得紧了你伤了眼,你且慢慢做,除夕前交给合欢就好。”
倚霞阁倒是寻常,杨新媛虽羞怯怯的,但是姿容绝美,就算是坐在那不说话也别有风情,帐中欢好眼角含泪的模样更是动人。
四个人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翡翠镯子,那镯子成色极好,翠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一一见过太子妃之后,就要开始晨昏定省了。
“周良媛来的好早。”说话的是霍霜月,她身穿一件天水碧的衣裙,步伐端庄大方。
周岚妤快速打了个哈欠才转过身来,两人互相行礼,“霍良媛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名字便是了。”周岚妤穿的鲜妍,配上带着一对小酒窝的笑容,让人很难起防备之心。
“岚妤既如此说,那我便不客气了。”霍霜月看着周岚妤的笑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那样的天真,可霍霜月也不会忘了就是笑得这般善良无害的妹妹抢了自己的亲事,误了自己的婚事,不禁对周岚妤多了几分防备。
杨新媛与白华绫是一起来的,她们住得近,刚出门便在小路相遇,杨新媛穿的依旧是娇艳,品红的诃子衬的她肌肤莹白胜雪,白华绫的衣着则素雅些,月白织银的马面绣着妃色的木槿花,上衣是满绣海棠的琵琶袖,优雅矜贵。
白杨二人向霍周二人见礼,霍霜月扫了一眼白华绫的衣裳,“白承徽的衣裳真是精致,果然是锦绣之家。”
白华绫骄傲的挺了挺胸,“霍良媛若是喜欢,嫔妾送您一匹。”
“几位夫人,太子妃已经起身,请进吧。”青萍走出来,唤四人进去。
“既进了太子府,就是一家人了,一家子姐妹,和和乐乐的,不给殿下添麻烦才好,你们说是不是?”孟静琴声音柔婉,没有一点威慑力,但是大家知道孟静琴的祖母是华胜大长公主,华胜大长公主孤身一人守卫宫门的故事也为时妇孺皆知。太子妃眼下看着柔婉,不知是否是外柔内刚之人。众人连连称是,孟静琴又一一问了问衣食住行可否习惯。
霍霜月笑答“一切都习惯”,周岚妤倒是真性情,说伺候的人太多。白华绫奉上两匹衣料,“这是妾亲手所织的白锦,娘娘笑纳。”孟静琴并未多推辞,道了句“有心”便收下了。杨新媛怯生生的,跟明艳动人的外貌全不相同,孟静琴便多问了几句,杨新媛越发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孟静琴照旧赐下了礼物,四人是一样的如意玉簪,那玉簪的成色不输先前赐下的玉镯。
四人一同走出暧嫣苑,白华绫心里记挂着绢花,匆匆回去了,杨新媛自知身份不比两位姐姐,便也回去了,周岚妤本想回去补眠,但霍霜月想跟她闲话,便跟着霍霜月去了竹青苑。
“姐姐出身武家,竟也这么爱看书?”周岚妤看着桌上倒扣着的书道。
“妹妹说笑了,都是先辈的荣光了,家父与家祖都是文官,倒是辱没了老祖宗的名号。”霍霜月苦笑两声。
周、霍二人闲聊了几句,快到午膳时分周岚妤才回瑶岚苑。“霍姐姐真是健谈啊。”周岚妤捉着筷子,食指大动。
灼灼给周岚妤松了松衣襟,“小姐难得起这么早,用了午膳睡一会吧。”
“我今儿尝着太子妃屋里的芙蓉糕又香又甜,还有荷花酥,做得跟真花一样,你快帮我想个法子,怎么能常去太子妃屋里吃点心?”
“小姐直接跟太子妃讨要不就行了,我瞧着太子妃不是个小气的。”灼灼站在后边跟周岚妤捶背。
“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贪吃了吗?”周岚妤嗔怪地看了灼灼一眼。
“小姐,你今天在暧嫣苑吃了五块芙蓉糕,要不是荷花酥咬起来有声,你怎么可能只吃一口就放下。”
“灼灼!”周岚妤提高了音量,“我要是再这样,我就……”周岚妤放下筷子转过身去咯吱灼灼,灼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好求饶。
“你这里好热闹。”太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周岚妤和灼灼忙行礼。
太子要了双筷子也坐下来。“快坐,待会凉了。”郑更从食盒里那种四味小菜,四道热菜。
周岚妤吃的差不多了,还是多吃些,最后撑得走都走不动,更别提蹲下身送太子了。每个屋里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赠菜,只有瑶岚苑是太子亲自送过来的。
青萍站在孟静琴身后,“娘娘,太子好像偏疼周良媛些。”
“周良媛性子单纯,学识又好,相处起来舒服,殿下喜欢也不意外。”孟静琴有些苦夏,每道菜只动了几筷。
“今天怪热的,给外边使唤的都送碗绿豆汤去吧。”孟静琴吩咐道。
“娘娘,府里来了新人,您总是跟殿下分床睡,只怕时间久了,殿下便不愿来暧嫣苑了。”
“青萍姑姑,”孟静琴唤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良久才道,“青萍姑姑,我还需要想一想。”
“还请娘娘早下决断。”
莞儿撤去桌上的菜才回来,“小姐怎么又流泪了?”
“没事,风吹的。”
“小姐,青萍姑姑说的也不无道理,您跟……奴婢瞧着太子殿下长得也俊,对我们这些下人从没打过骂过,可见是个善心人,小姐就忘了那人,跟殿下好好过日子吧。”
“莞儿,你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