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好奇怪,好像我以前看的那种鬼道上的士兵,这难道……是阴兵?”
郁矜问道,攥紧了手指,手心处流淌出一团黑气,那不祥的黑气一直攀爬在他的每一根手指上,缠绕在手腕处,渐渐隐没在他的小臂深处。
岑无蔚注意到了郁矜的动作,见他衣襟浅浅地松开,露出的一小块喉结滚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方。
岑无蔚忽然就想拿着什么东西给他带上,最好是黑色的东西,他心里痒痒的,一时间注意力从不远方传来的嚎叫声中放到了郁矜身上。
郁矜全神贯注地抬头看着前面的布阵,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肆无忌惮、越发深邃的目光。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拢,他们各自戴着五花八门的面具,手里拿着长矛和盾牌,一步步,“踏踏”的声音不绝于耳,在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阴兵之上,半空中有一个直径长达二尺的圆座,上面高高站着一个矮子。
郁矜注意到空气中一阵阵鬼哭狼嚎就是那站在那大圆座上的矮子发出来的,他神色一凛,抬眼看向岑无蔚。
却发现身边的人神色淡淡,似乎注意力不在这些阴兵身上,岑无蔚见他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他,轻声解释道:“先避开就是,阴兵进入重生之城,这本就是违背了游幽境的规矩,能让他们肆无忌惮闯进来的理由只有一个,生魂不够,生魂的接收事宜全权在游幽境的看门人手里,现在阴兵出现在了这里,也就说明,看门人出事了,一般而言,游幽境的看门人有三个,但近些年来,三个人联系越发紧密,一人出事,就相当于三个人都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那些阴兵走得越来越近了,郁矜退后一步,却发现岑无蔚还是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无关痛痒的东西,那种神情……郁矜前世见得多了。
那是他一贯游刃有余的举动,在郁矜面前,他丝毫不收敛,好像就在等着郁矜来问,然后笑嘻嘻地回答:“对啊,就是我做了,我早就知道了,一切都是我主导的。”
郁矜抓住岑无蔚的胳膊,背对着那些一排排数不清的阴兵,阴兵即将到来,距离他们不足四里,郁矜看到树后有一条狭小的缝,刚好足够一个进入,他念在岑无蔚刚痊愈,强迫着他走到那个树的窄缝里,一边看着不断靠近“踏踏”的阴兵,一边飞快地说道:“先躲起来。”
岑无蔚在郁矜的牵制下进了那个树洞,郁矜看向布阵整齐划一的阴兵,手里溢出来一团团黑色的气体,眼神发暗,有那么一瞬间,红色的暗芒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
他在温顺和乖戾的转换只有片刻,郁矜在一念之间估算着从大约一百阴兵的围攻下,逃跑率和胜算率能有多少,忽然地,他觉得自己腰又被人扣住了,紧接着,眼前一明一灭之间,他也进入了树洞!
岑无蔚双手环着郁矜的腰,见郁矜对此颇为反抗,不禁手指越发用力,他道:“不能强攻,也不能一味地躲避,这些阴兵来重生之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吞噬生魂的,重生之城虽然杀戮居多,但由于它的重生性,这里面的生魂占据了游幽境的三分之二,如果强攻,会唤来更多的阴兵,如果只是躲避,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的,他们对生魂的气息非常熟悉。”
郁矜清晰地感受着岑无蔚的手指在他腰间游走,一时间心情烦躁,他几次挣脱不得,只好反抱住岑无蔚,没好气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能不能……你做什么!”
“这里很痛吗?”岑无蔚按着他后腰的某一处,眼神颇为古怪,看着郁矜像是看一个稀奇的玩意儿。
郁矜扶住岑无蔚乱动的手,低声哀求道:“真的……很痛,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他隐瞒了岑无蔚一件事,就是刚才修复他的魂魄时,他用了一种术法,因为岑无蔚剥离魂魄,那一处魂不知在哪里,迟迟没有归位,郁矜想到了招魂术法。
这种招魂法术损己利人,能消耗人的大半修为,一般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实施这个术法,但郁矜本就无所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的东西,像修为、生命等等,随时可以抛弃,他摸清了鬼力在他身上游走的路线,最终都会回归后腰的部位,便拿修来的鬼力来调和岑无蔚因为魂魄缺失而紊乱的气息。
刚才损失修为过多,那里空了大半,在外力作用下,让郁矜痛得厉害,因为那里没有多少修为了,就像井里没有多少水了,但还是不断地压榨井水,非要把最后一滴水也榨得不剩。
岑无蔚看他的眼神更为古怪了,郁矜在树洞里黑暗的阴影里低着头,不知道岑无蔚又发什么神经,把他抱在怀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勒得他呼吸不畅,马上就要窒息了。
忽而,他听外面的鬼哭狼嚎停了下来,郁矜闷闷地说:“岑无蔚。”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树洞里光线亮了一瞬,郁矜顿时紧绷绷起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许多问题,难道阴兵已经发现了他们,还是说他们没有走远,其实就一直在找他们?
但他还没想出个答案,树洞里的光线再次暗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岑无蔚松开他,郁矜站稳,气息不稳,不断喘着气来调整呼吸。
岑无蔚漫不经心地把郁矜额头前的碎发拨弄到他的耳后,又勾起他侧颊的一缕青丝,道:“郁矜,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是这样模样狼狈,我就越是想欺负你。”
但是当他因为某些原因痛得厉害,他竟然生出了几分破碎的怜悯心,这种糟糕的情绪让他越发心静如水,想探究郁矜的心情也越发强烈。
他没有说后面的想法,果不其然,郁矜逐渐垂下了嘴角,凌乱的碎发挡不住他的怒容,此刻,他仰起头瞪着岑无蔚,气势丝毫不输于他,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呢……既然如此,也分不清施虐和受虐的一方,也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